小林子往前走了一步,半边身子护在了年世兰身前。
年世兰纤手一抬,要小林子让了开去。
她自己挑了个位置坐下来,伸了食指在嘴边,做了噤声的手势。
年世兰手上的蔻丹艳红如血,衬得她在夜晚的灯光下妖媚无比。
“嘘~皇后娘娘万勿恼怒。臣妾不过是见您三番五次被皇上禁足,
大家同为女子,心有不忍,又因为皇上不许任何人探视您,
所以只能趁着夜色来看看您~您怎么出口就往臣妾身上泼脏水呢?”
乌拉那拉氏看着年世兰的脸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听着她说话云淡风轻的样子,一直以来压抑的愤怒终于爆发。
“呵,整个后宫如今跟着你姓年了,皇上都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景仁宫,
偏你来这里如入无人之境!本宫就知道,你的野心一直是皇后的宝座!”
年世兰“噗嗤”笑出声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上一世的乌拉那拉氏向来坐得稳,绝不会出现这样失态的时候。
即便到年世兰死,她也总是一派悲悯隐忍的样子。
这一世年世兰重生的节点太早,打乱了许多事的走向。
连乌拉那拉氏的心,都早早的被年世兰搅乱了。
乌拉那拉氏瞪着眼,看着年世兰笑够了,才听年世兰说道。
“皇后娘娘还真是沉不住气。果然呢,您这皇后的宝座来的太容易,
就让您忘了来时的路。臣妾要您这皇后的宝座干什么?
臣妾要的,从来都是皇上的心罢了~皇后娘娘您还不明白吗?”
乌拉那拉氏怔住。
是啊,年世兰说她只要皇上的心,事实证明她做到了。
如今胤禛的心中连纯元皇后都似乎放下了,可是反观胤禛对年世兰。
那真是有求必应,有宝必赏。
宫中的奇珍异品,御贡文玩,哪一样不是让年世兰先挑?
许多时候,年世兰都挑过了,才能轮到乌拉那拉氏这名正言顺的皇后挑。
胤禛来后宫,也多半都是去了翊坤宫。
偶尔去别的妃嫔处,听说也都是年世兰劝着胤禛要平衡后宫的醋意,胤禛不得已才去。
换句话说,后宫中谁想得宠,谁就要巴结着年世兰。
渐渐的,乌拉那拉氏这位皇后的权力,已经被架空了。
乌拉那拉氏这几年也曾挣扎,但都是于事无补。
于是乌拉那拉氏想翻身也是难于登天,后宫中人见风使舵的本领,她可是深有体会。
年世兰不止得到了胤禛的心,还将他的心紧紧抓在手里。
乌拉那拉氏从没见过胤禛对哪位女子疼宠到那样的程度,听说就因为年世兰一句“皇上今日要是走了,以后就别踏进翊坤宫的门”,哄得胤禛不敢离开半步。
就是纯元皇后在潜邸最受宠的时候,也是看着胤禛的脸色的,哪敢这样骄纵。
乌拉那拉氏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她自嘲的笑出声。
“是啊,本宫竟然一直不明白,只有抓住皇上的心,才能抓住一切~
可惜啊,本宫明白的太晚了,皇上现在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年世兰道。
“听说,皇后娘娘刚进潜邸的时候,与皇上十分恩爱。
后来纯元皇后入府夺了你的宠爱,臣妾听闻真是心痛呢。
看着自己深爱的男子,与别的女子恩爱生子,
真不知道皇后娘娘当初是怎么忍下这口气的~
还是说,皇后娘娘当真大度,丝毫不在意呢?”
乌拉那拉氏冷笑。
“你知道什么。本宫深爱皇上,自然能容得下姐姐。”
年世兰“啧”了一声,忍不住道。
“臣妾旁的不佩服,就佩服皇后娘娘这张铁嘴,换做是臣妾,
可是万万不能容忍被人一朝夺去丈夫的宠爱,甚至~自己孩子的命。”
年世兰话音落地,乌拉那拉氏眼睛如刀子一般射向她。
“你在说什么鬼话?本宫听不懂!”
年世兰站起身来,颂芝伸了手去扶着她。
“皇后娘娘当年做的事,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
可是您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同为女子,臣妾十分同情大阿哥之死,
可是皇后娘娘之后的每一步,都走错了。”
不顾乌拉那拉氏的震惊,年世兰走到门口时,又回身道。
“时过境迁,皇后娘娘膝下有了三阿哥,臣妾原本以为,
三阿哥能在皇后娘娘的悉心教导下上进,
却不想也是个无用的。听说~他向皇上求情,
要皇上放了您这位皇额娘。可是,您说要是他知道,
他的亲额娘是死于您手下,不知该作何反应呢?”
乌拉那拉氏厉声道。
“你胡说!本宫不许你在弘时面前胡说八道!不许!”
年世兰已经离开了景仁宫,还能听到乌拉那拉氏的咆哮。
年世兰暗想,就是要你沉不住气,越暴躁越好呢。
剪秋与江福海在年世兰走后,终于被放开了手脚,剪秋跌跌撞撞扑进殿。
“皇后娘娘,您是否安好?华贵妃有没有对您不利?”
剪秋急急的上下看了看乌拉那拉氏,她心底涌上一阵心酸。
自己的主子明明是这后宫之主,却被个妃嫔压的在这后宫中抬不起头来。
乌拉那拉氏呆滞的坐着,由着剪秋检查。
片刻之后,才听到乌拉那拉氏幽幽叹气。
“剪秋,你说,本宫是不是真的错了?本宫是不是不该让姐姐死?
若是她活着,如今本宫的日子会好过一些的罢?
但是她活着,皇上就永远也不会看本宫一眼~”
剪秋看着自己主子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酸不能自已,泪珠一滴滴落了下来。
“娘娘,奴婢不敢置喙对错,奴婢只知道,您在雨夜里抱着大阿哥求医的时候,
纯元皇后正在与皇上颠鸾倒凤,好不快活!奴婢替您不平啊!”
乌拉那拉氏没有发觉,她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
想到自己夭折的孩子,顿时痛彻心扉。
“本宫的弘晖,他去世的时候才三岁!他还那样小,
这世间的花草树木,美景良夜,他都没来得及感受。
他在本宫怀里,那么小,那么软,身上却滚烫不得医治!
我恨姐姐!我恨她抢走了皇上,抢走了太医,
抢走了弘晖活下去的机会!可是我没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