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像枚生锈的铜钉卡在西山豁口,将镇北成排的松木切割厂染成铁锈色。五辆挂外省牌照的冷链车碾过化雪后泥泞的岔道,防滑链与冻裂的柏油路摩擦,发出类似骨节错位的脆响。某间仓库卷帘门突然掀起半米缝隙,柴油叉车吞吐木箱的轰鸣里,混进两声短促的汽车喇叭——暗号惊飞了电线上蜷缩的麻雀,羽绒般的雪沫簌簌落进\"老张五金店\"的霓虹灯牌,蛰伏在店内的缉毒警记录仪红光倏然熄灭。
河畔废弃的伐木场飘起青灰色炊烟,三个裹着军大衣的汉子正用乙炔枪炙烤冻结的输油管,跃动的蓝焰照亮他们脖颈处的蝎子纹身。其中一人突然踹翻汽油桶,空荡铁皮滚过冰面的回声中,藏着微型对讲机电流杂音:\"七号码头第三盏路灯故障。\"
荣发宾馆208房的窗帘始终留着三指宽缝隙,望远镜镜头扫过楼下早点铺蒸腾的热气——老板娘第五次擦拭\"暂停营业\"的灯箱,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金属探测仪。对面木材加工厂飘来的松脂味里,一缕甜腻的杏仁香正悄然渗入通风管道,裹挟着某间密室电子秤的滴答声。暮色彻底沉降时,满载云杉板的货车队亮起雾灯,最末那辆的防水篷布下,五根伪装成木料的真空钢管的条形码,在红外摄像头里泛出幽绿。
趁着暮色,萧庆国和姜楠扮成木材商,把整个长岭河镇的地形勘察的一览无余。时间快接近6点的时候,他们才匆匆赶回宾馆。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伴随着一阵咳嗽声,林琛正拿着望远镜站在窗户前,仔细的观察者远处七号码头的情况。
“哥,你那咳嗽还没好,就不能离窗户远一些吗,风这么大,一会儿你在着了凉,我看你回去怎么跟嫂子交代?”姜楠很习惯的走到他面前,拿起一件外套披在林琛身上。
这时萧庆国走到沙发前坐下,盯着站在窗边的林琛,皱眉说道:“我们刚才勘察了一下附近环境,现在传回来的数据,小赵和袁静正在绘制详细地图。”说着,只见萧庆国从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根,用打火机轻轻一按,火苗瞬间蹿起,将烟头点燃。他深深地吸了几口后,缓缓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透过那朦胧的烟雾,他面色凝重地看向对面的林琛,沉声道:“老林啊,你可得好好想想清楚喽!今晚这一旦交易开始,只要枪声一响,咱哥俩儿可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啦!到时候,东海警方要是追查下来,咱们被脱掉这身警服都算是轻的。知情不报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听到这话,原本沉默不语的林琛突然发出一声轻笑,与身旁的姜楠对视一眼后,两人竟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紧接着,林琛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床尾,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他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萧庆国,开口道:“不然这样吧,老萧,要不你现在马上给孙厅长打个电话,让他去跟 A 省省厅那边沟通协调一下,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咱们再展开行动也不迟嘛。”
萧庆国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瞪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嘿哟!我说你是不是傻呀?你告诉东海警方,那不就等同于把消息传遍全世界了吗?那咱们之前费那么大劲儿、辛辛苦苦所做的各种准备工作还有啥意义呢?”
面对萧庆国的质问,林琛却是一脸轻松,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回应道:“既然你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一清二楚,那还问我干啥子哟?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万一真要有个什么处分之类的,我帮你顶着就是咯!”
“哼!切!谁稀罕你来顶罪啊?我像是那种害怕受处分的人吗?”萧庆国没好气地白了林琛一眼,气鼓鼓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哈哈哈。”这时林琛却笑着起身,走到身旁拍着萧庆国的肩膀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对这么大的行动心里没底,担心万一不通知上级,到时候闹出太大的动静,没办法收场。”
见林琛明白自己的意思,萧庆国这才叹息说道:“我和你自然不用多说,可是你像小姜、袁静、小赵他们都还年轻。万一上面追究起来,他们可都是要被牵连的......”
说到这里,林琛转头看向姜楠,姜楠摆摆手一脸不在乎的说道:“哎,可别算上我哈。我哥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见姜楠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萧庆国无奈的起身说道:“疯了,简直疯了,你们兄妹两都是疯子。”
离开之前,房间里回荡着林琛和姜楠如铃般的笑声。
......
苍鹰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夜视望远镜的焦距调整到最大值,透过镜片,他清晰地看到了长岭河镇殡仪馆那个老旧的排气扇正缓缓转动着,一股青紫色的烟雾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这股神秘的烟雾可不是普通之物,而是一种经过特殊调配的干扰剂——它混杂着骨灰焚烧后的独特味道,形成一道令人难以穿透的化学雾障。
而此时,就在苍鹰脚下那座早已废弃的水塔内部,气氛异常紧张。六个身形彪悍、面露凶光的男子正忙碌地组装着几架遥控无人机。这些人都是从南越边境调过来的亡命之徒,个个心狠手辣。只见每一架无人机的机腹下方,都悬挂着一个个灌满了致命蓖麻毒素的透明玻璃球,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而无人机的外壳上,则醒目地贴着“天都生物”的冷链标签,仿佛在向外界宣告着它们所携带物品的危险程度。
“林琛他们现在应该都在荣发宾馆那边。”不远处,高剑一边漫不经心地嚼着口中的尼古丁口香糖,一边紧盯着手中平板电脑上的 GpS 定位系统。屏幕上的一个小红点正有规律地与河对岸某扇窗户上不断闪烁的频闪灯同步明灭着,显然那里就是目标所在之处。
与此同时,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靠着一辆外表看似普通的厢式货车。然而,这辆货车其实已经被精心改装成了一辆殡葬车。车内隐藏着四台由柴油发电机驱动的强大信号屏蔽器,一旦启动,足以让周围数公里范围内的通讯设备全部陷入瘫痪状态。
苍鹰轻轻地放下夜视望远镜,猫着腰来到那辆冷链车厢前。他熟练地抽出腰间的军刺,用力一挑,轻易地就破开了车厢门上的铅封。随着车门缓缓打开,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车厢内整齐摆放着十几把崭新的冲锋枪,枪身散发着阵阵寒光,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苍鹰擦拭着加装红外镜头的复合弩,碳纤维箭杆浸满能腐蚀防弹衣的酸性凝胶。当殡仪馆顶楼亮起三短一长的绿灯,他耳麦里传来观察哨沙哑的声音:\"奇正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看来随时准备出发。\"
高剑突然扯断脖颈处的吊牌链子,金属牌背面蚀刻着三年前某次缉毒行动的日期,此刻他目光锐利的再次看向苍鹰,嘴角发出一声轻哼。
半小时后,林琛站在长岭河镇某处小土坡的制高点上,夜风卷着松香与腐木的腥气掠过喉头。望远镜里,七号码头的探照灯在河面划出惨白扇形,三艘印着\"荣发物流\"的驳船正在卸货。
\"所有人员全部就位。\"姜楠的声线在耳麦里绷成钢丝,\"奇正的车队还有十分钟进场。\"她藏身于三百米外的集装箱夹缝,狙击枪管上缠绕的迷彩布浸满冷汗。袁静藏在十几辆大车后面,胸口的微型摄像机,此刻正对准码头装卸工人的一举一动。
河对岸芦苇丛中,萧庆国往消音器上涂抹防冻油膏的手突然停顿——五辆未登记的黑厢货车正沿着泥泞土路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