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刚刚在小副本里打工的岑郁,估计还会想——
毕竟是恋爱脑主角,一见钟情很正常嘛!
但是在经历了四个世界之后,岑郁已经是半点不相信什么恋爱脑小白花、天真善良等等人设。
岑郁脑袋里胡思乱想,也没忘了把黄纸继续往火盆里丢,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人碰了一下。
岑郁:“……”
他转头,裴衡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褚亦尘也在看着香炉,防止点燃的三根香熄灭。
见鬼了。
岑郁心想,但他又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说出来,只能假装不知道,继续往火盆里扔黄纸。
而触碰他的那个东西,似乎发现了岑郁的“忍让”,越发变得放肆起来。
因为低着头,所以恰好有一截脖颈从衬衫的边缘露出,那只手就这么摩挲着这一块肌肤,仿佛很期待看着岑郁吓到尖叫的模样。
岑郁假装什么都没感觉到,若无其事地询问褚亦尘最近创业如何。
褚亦尘似乎没想到岑郁还关心这个,大概也是为了驱散有东西在灵堂里的恐惧,他便说了出来。
裴衡对褚亦尘最近创业的方向也有些了解,也跟着聊了起来。
那只手似乎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岑郁忽略,于是另一只手也慢慢搭在了岑郁的肩膀上。
岑郁能清楚感觉到那大概是一双男人的手。
并不纤细,指骨分明,掌心甚至有些粗糙,“他”的左手搭在岑郁的肩膀上,右手则摩挲着岑郁的后颈,似乎是被故意忽略让他感到不快……他的左手也顺着岑郁西装的肩线慢慢滑动到了他的耳后,然后双手交叠握住了岑郁的脖子。
岑郁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些笑声,那双握着他脖子的手也在慢慢收紧。
大概是岑郁过于沉默,裴衡心底隐约觉得不对劲,他转头看了一眼——
穿着西装的岑郁就这么盘腿坐在蒲团上,他一只手还拿着黄纸,但却迟迟没有动作。
裴衡总觉得这画面哪里不对劲,仔细看过去,他才发现岑郁在大口喘着气,仿佛有什么东西阻止他呼吸。
“岑郁!”裴衡忍不住出声,“你睡着了?”
事实上,岑郁感觉到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但还不至于完全喘不过气。
仿佛那东西是在戏耍他一样。
裴衡立即起身,想要伸手去摸岑郁的脖子——
那东西似乎有些惧怕裴衡,在裴衡靠近之后,立即双手放开了岑郁的脖颈,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裴衡的手指就这么碰到了岑郁的脖子。
冷,这是裴衡的第一印象。
他立即伸手摸了下岑郁的脖子,发现从侧面到后颈都是一片冰凉,冷得仿佛才从冰窖里出来。
“怎么?”褚亦尘当然也发现了裴衡与岑郁的这点小动静,他不由出声询问。
裴衡的手没从岑郁的脖子上离开,他捂着岑郁的脖子,一副想替他把这片肌肤捂热的架势,“没什么。”裴衡说。
“他有点困,我提醒他别在这里睡着。”裴衡轻描淡写道。
为了不戳破灵堂内维持的表面平衡,裴衡没办法直接对褚亦尘说,自己怀疑刚刚岑郁被鬼掐脖子了,只能换个说法。
岑郁被裴衡捂着脖子,和刚刚那冰冷的手不同,裴衡的体温倒是高了很多。
只不过他实在不习惯裴衡对他这么和蔼,他拍了下裴衡的手,示意他把手拿开——
“我没事。”只不过岑郁话还没说完,便咳嗽了几声。
裴衡的掌心当然能感觉到岑郁咳嗽时,从喉结处传来的震颤……他没有放开手,只是看着岑郁道,“你少说点话。”
褚亦尘从裴衡的动作里,多少也察觉到了岑郁刚刚是遇到了什么怪事。
他看了眼香炉里的三根香,以及火盆里的黄纸,甚至连棺材角的长明灯都看了一眼,这三个地方的东西都在燃烧着……按照之前他们推测的,只要这三个地方没出问题,那些东西大概没办法靠近他们。
可现在,岑郁却被那东西掐住了脖子。
褚亦尘虽然不想这么想,但好像也只有一个可能——
那东西在随着时间,慢慢变强。
他看了眼时间,此时距离12点只有不到10分钟。
褚亦尘走过去,半蹲下来仔细看着岑郁的脖子,“让我看看。”他示意裴衡放开手。
裴衡看了眼褚亦尘,这才慢慢放开。
褚亦尘能看见岑郁脖颈上的指印……指印呈现怪异的青黑,任谁看了都不能装瞎说自己没看见。
仿佛灵堂里存在的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挑衅他们,试图打破这点平衡。
褚亦尘脸部红心不跳开始说谎,“你脖子有点过敏。”
岑郁当然能发现褚亦尘在看见自己脖子时那一瞬间表情的变化,当下他便知道自己脖子出了问题,他转头对裴衡说,“手机给我。”
裴衡掏出手机递给他。
岑郁打开相机前置看了眼,当然看见了自己脖子上近乎狰狞的青黑色指痕。
可他刚刚分明没感觉到太大的痛楚,那东西压根就没想把他掐死,收紧双手也只是玩笑似的戏弄……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指痕,“过敏还挺严重。”
“看来房子里不太干净。”褚亦尘随即开口。
“这地方平日几乎不用。”房间的主人裴衡道,“这是老宅,平日里……我不住在这里。”
他这话也算是解释了为什么灵堂里会出现这样的怪事。
裴衡说得也没错,灵堂所在的位置,是裴家的老宅,光是这地方便有百年历史……而这灵堂最开始的作用也确实是灵堂。
甚至在这附近还有裴家的祖祠,里面供奉着裴家历代的先祖。
岑郁思考了一下便咂舌——
在惊悚文里,敢在这种地方摆灵堂,那不明摆着要出现怪事。
他猜刚刚裴衡靠近自己的时候,那鬼物立即离开,大概也是因为对方阳气太旺。
也是,岑郁又想,毕竟在这种地方出生,阳气不旺点大概不行。
褚亦尘被裴衡这么一提醒,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看着裴衡,又看着岑郁,最后目光转向灵堂的门口,“会是他吗?”
裴衡一听就皱眉,“不可能。”
“……那是老太太在胡言乱语。”
岑郁刚开始还以为他们在说裴乐筠,但听裴衡说起老太太便知道自己大概是误会了。
难不成裴家之前还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你们在聊什么。”岑郁决定主动出击,掌握情报。
褚亦尘用目光询问裴衡,最后还是裴衡叹了一口气,“聊我的叔叔。”
“他在我5岁那年就不在了。”所以裴衡对这个小叔叔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他是自己父亲的弟弟,也是老太太最喜欢的一个小儿子。
和阳气足的裴衡等人不同,他这个小叔叔刚刚出生的时候,便说体质偏弱,并且命格特殊,死后多半会成为怨灵。
裴家在当地也算是大家族,老太太正心疼自己的小儿子刚刚出生便不断生病,听到这个“晦气”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裴衡的父亲比这个小叔叔大了快20岁,他去读书的时候,这个弟弟才出生,作为家里的长子,再加上裴家旁系也多,所以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猜忌,譬如老太太会不会最后把裴家的位置给这个小儿子。
等到裴衡的父亲回家的时候,他这个小叔叔也恰好7岁,虽然不至于三天两头住病房里,但也确实体质更弱,脸色苍白,并且更让裴家人感到不安的是——
这个小叔叔似乎确实能接触到那边的世界。
经常有人听到他在房间里和什么人交流,可打开门的时候,门里却只有一个人在玩游戏的小叔叔。
老太太心底惶恐,便把这个小叔叔送到寺庙里住了几年,多半是希望能保佑他健康长大。
裴衡见过他这个小叔叔几面,对方那会儿刚刚上初中,面对大哥的孩子,脾气还算不错,但直到多年后,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摸到小叔叔的手时,对方那冰冷的手,他被吓得哇哇大哭,小叔叔不知所措。
等裴衡5岁那年,他那个上高中的小叔叔还是去世了。
老太太实在不忍心,便把他的骨灰放在了裴家老宅的祠堂里。
“老太太也是糊涂了。”裴衡道,“在他走了快15年后,突然说柏峻给自己托梦,说他给自己找了一门亲事,希望老太太成全他。”
褚亦尘却没听过这个事情。
他只知道裴家有个早夭的少爷,那人生前身体就不好,且极受宠爱,当然对方那特殊的命格他们也有所耳闻。
甚至还有人私下议论,裴衡没有继承人,非要找个养子,便是因为“不行”了,而不行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小叔叔的诅咒……传闻如此荒诞,但偏偏不少人就相信这个。
“所以你们找了?”
“没找。”裴衡说,“按照老太太说的出生年月和八字,这个人才几岁,估计是江湖骗子的把戏。”
褚亦尘听着也有些道理,况且这托梦说自己要寻阴亲的事情,听着就不靠谱。
怎么看都像是江湖骗子想要骗钱的手段。
岑郁闻言也点头,“那之后你们怎么办的?”
“烧了个纸质结婚证。”裴衡说,“上面写了小叔叔的生辰八字以及他找来的那个,骗老太太说事情已经办妥了。”
按照那边的规矩,这样好像确实不算礼成。
可不知道为什么,岑郁心底觉得怪怪的……大概因为这是一本惊悚文,多离谱的事情都能发生吧?
“你还记得那个生辰八字或者出生年月吗?”
那个时候裴衡已经20岁了,这件事还是他出的主意,甚至结婚证上的字也是他写的,或许因为太荒谬,这件事他印象尤为深刻,于是瞬间便报出了那个人的生辰八字和出生年月。
岑郁在听到那出生年月的时候愣了一秒。
“怎么?”裴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
“……我就是这个时候出生的。”岑郁开口。
他这话一出,灵堂剩下的俩人也是一愣。
褚亦尘急忙询问,“那生辰八字呢?”
“……不知道。”岑郁说,“一般人都不会记这个吧。”
但同一时间出生的人那么多,岑郁也不记得原文里,有提到过原主遇到过什么怪事——除了裴乐筠这人——大概只是单纯巧合。
岑郁这么想着,却仿佛听到了灵堂里那东西轻轻笑了两声,似乎是觉得他太天真。
说话间,时间已经过了12点。
褚亦尘走过去又添了三炷香,裴衡则把黄纸又扔到了火盆里,然后俩人一起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岑郁。
“吉时到,动身吧。”
岑郁稍微后退了一点,他感觉不对劲,立即准备跑,却没想到裴衡与褚亦尘两个人却好像中邪了一般,一起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一人一边,然后嘴里不断念叨着吉时到吉时到,动身吧。
甚至旁边的黑色棺材也在此时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掀棺而出。
岑郁暗骂一声,干脆一脚踢翻了火盆,然后顺脚就把燃烧的黄纸往裴衡与褚亦尘身上踢。
这俩人似乎怕极了燃烧的黄纸,明明只是一点火苗,却如临大敌一般往后退开。
岑郁顺势挣脱了这俩,准备先跑再说!
“回来、回来。”
“回来、回来。”
“咚咚咚。”
和催命一样,不仅裴衡和褚亦尘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就连那棺材里的敲击声都变得更大了一些。
而岑郁也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背了不知道多少人一样,脚步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最后一双手突然盖住了他的眼睛。
“小郁。”
“快跑啊。”
“别听,别看,都是假的。”
说完那声音便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那沉重的好像背了几十个人的脚步顿时变得轻盈起来,再一眨眼,岑郁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灵堂之外。
而灵堂内,裴衡与褚亦尘正不甘地看着他。
和自己记忆中一样温柔漂亮的裴乐筠就这么站在灵堂门口望着他,让他快跑。
黑色的棺材此时终于被打开。
从棺材里坐起的是一个模样阴郁的,好像蛇一样的少年,他的眼睛近乎是绿色的竖瞳,他看着岑郁开口——
‘你是我的妻子。’
‘我过门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