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郁打开裴乐筠找到的资料看了一会儿,在其中某份资料里,提到了大家族与“家养神”的关联,说当时的一些乡绅土豪,都会在家中请来家养神,保护家宅平安。
根据所供奉的东西不同,请来的“神”也各不相同。
曾经有过整个乡镇都是同姓,从而共同供奉同一个神明的现象,因为供奉的人数太多,久而久之反而成为了当地的一种信仰。
岑郁粗略看了一会儿资料,然后便抬头看着裴乐筠。
裴乐筠似乎一直在偷偷看他,见到岑郁的视线后,立即低头看向屏幕……好一会儿,他才又抬头看着岑郁,然后被岑郁抓了个正着。
裴乐筠的脸肉眼可见的涨红,他有些尴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又想起还在图书馆,只能给岑郁发了一个泪眼汪汪的兔子图案。
岑郁撑着头,看着屏幕里的兔子——
【你刚刚在偷看我?】他直接询问裴乐筠。
裴乐筠在桌子对面又搞出了一些动静,引来了周围人的注目,对方急忙做了抱歉的手势,然后才又在对话框里,给岑郁发表情。
先是发了一连串的哭泣兔子,然后才道——
【是……】
【为什么偷看我?】岑郁又问。
对面裴乐筠的表情又是纠结,又是犹豫,他又抬头看着岑郁,见岑郁没看自己,这才在对话框里说——
【正好看见的(可怜)】
【是吗?】岑郁说。
裴乐筠发了一个兔子点头的表情。
【我不信。】岑郁撑着脑袋笑了一下,【你刚刚明明一直在看我。】
这下裴乐筠又是一副想死的表情,似乎没想到自己偷偷观察岑郁被发现了这么久。
文景曜原本还在看着屏幕里发来的资料,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自己旁边这两个人的不对劲。
裴乐筠满脸通红地看着屏幕,而岑郁则在一旁打字,怎么看都是在背着他打情骂俏的模样。
文景曜受不了了,他咳嗽一声,提醒岑郁这里是梦境!他们还要干正事,不要只记得谈恋爱。
岑郁被他的咳嗽声吸引,看了他一眼。
文景曜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有些疑惑,但还是转头,就发现是图书馆里某个面目模糊的人……然后他就看着这个人递来了一盒润喉糖,用实际行动暗示他,想咳嗽滚出去咳嗽。
裴乐筠看着这一切没做任何反应。
文景曜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梦境里,他也发消息私聊岑郁——
【不要打情骂俏,干正事!】
岑郁无语,这是他想打情骂俏吗?
他转头看着文景曜,用口型说,“那你赶紧干。”
文景曜看向裴乐筠,对方这个时候又看向他,似乎不明白这个“小组成员”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看,但他还是礼貌性地笑了笑。
文景曜捏着指诀,准备试着暴力突破,把梦境里的这个裴乐筠先解决了再说。
裴乐筠依旧坐在电脑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文景曜隐约觉得不对,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从梦中惊醒,他急忙转头,发现自己与岑郁原先牵着的手已经分开了。
卧室里只有氛围灯还在亮着,文景曜坐在床沿,想要再次尝试进入梦境,可他的余光很快看见了一个东西。
他一手撑着床沿,一边伸长另一边的胳膊,拿起了那张正对着他的合照。
照片里是笑吟吟的裴乐筠和岑郁。
文景曜捏着相框半晌没有言语,他分明记得在进入梦境之前,他特地把这张合照扣在了桌面上。
“装神弄鬼。”文景曜自言自语,他抬头看向卧室,“你真的想杀了岑郁?”
……
岑郁发现文景曜突然原地消失,可无论是裴乐筠还是图书馆里的“其他人”都仿佛没察觉到这点。
岑郁看向对面,“刚刚那个人去哪儿了?”他声音不大不小,保证裴乐筠能听见。
“刚刚那个人?”裴乐筠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今天只有我们俩在图书馆查资料。”似乎因为俩人说话的声音打扰到了其他人,裴乐筠又立即收声,然后在对话框里说——
【小郁,我们出去说,好不好?】
然后又发了一个兔子眼泪汪汪的表情。
岑郁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他又看着对面的裴乐筠,最后伸手合上电脑屏幕,“走。”
裴乐筠见状急忙也关上电脑,塞到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后,就跟在岑郁身后往图书馆外面走去。
俩人很快就离开了图书馆,岑郁随处找了个图书馆外的长椅坐下,他伸手拍着身旁的座位,“坐。”
裴乐筠放下手中的东西,有些不安地坐在岑郁的身旁。
岑郁其实并不记得他和裴乐筠见面的每一个日期,就算存在潜意识和深层记忆这种东西,他也不觉得自己能记清楚每个细节。
就比如现在,他不会记得他和裴乐筠在图书馆见面的时候,天空上的云有几朵,是晴天还是阴天。
“这是你的记忆。”岑郁说。
这是裴乐筠的记忆。
他记得自己和岑郁见面的每一刻,记得当时的天气,他在梦里还原了这一切。
“你把文景曜赶走了。”岑郁又说。
“文景曜。”裴乐筠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但又似乎不在意,他只是坐在岑郁的身旁,“……我只是很想很想你。”
裴乐筠对岑郁小声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我意识出现的那一刻,就发现我已经变成了这样。”
“灵堂里阻止裴柏峻的是你?”岑郁问。
“是。”裴乐筠很快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其实我想过……就这么算了。”
“但是我不甘心。”
“我们才刚刚在一起,我为什么突然就死了。”裴乐筠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梦境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天空立即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岑郁靠在长椅上,“裴家老宅里的那个是你?”他还记得自己醒来之后,身旁湿漉漉的水迹。
裴乐筠有点不好意思,“是……”
“大概因为我是淹死的,所以身上总是湿漉漉的。”
岑郁摊开手,“包给我。”
裴乐筠不明所以,但他还是把自己的双肩包递给了岑郁。
岑郁从双肩包里掏出纸巾扔给了裴乐筠,“别哭了。”他知道裴乐筠的杂物总是放在书包的某个夹层里。
裴乐筠接过纸巾,他捏着纸巾小声说:“小郁,你真好。”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没有你,我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