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今日,房遗爱特意让绣娘给他准备了一套新衣裳,这不一大早就兴奋得满院子上窜下跳。扭过头一眼看到哈欠连连的王思源,他板着小脸撇嘴埋怨道:“四师弟,你不会被吓得失眠了吧,待会儿可别给咱们百家派丢脸。”
连平日最爱吐槽房遗爱的周齐和武照也跟着赞同地点头,暗道王思源平时看着挺淡定很靠谱一人,怎么遇事后胆子变得这么小,连几个大的也忍不住频频把视线移向王思源。
王思源揉了揉脸,瞬间由目光呆滞转换成微笑面瘫模式,“我昨夜研究出一种战胜你们的新方法,等从衙门回来后咱们再战。”
王珏顿住脚步,她大侄子本来就够清奇,现在这般简直要发展到不忍直视的地步。原本没打算带弟子们去衙门,但想着此次或可一战扬名,王珏还是决定带着他们混点经验值。
无论弟子们今后想往哪发面发展,有成名作或成名事件来先一步打响名声,无疑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就像某人为了被举荐为官,弄出的卧冰求鲤事件一个道理。
“这几日教你们的东西可都记住了,到时千万别出差错。”虽是问众人,王珏却是看着房遗爱说的。
房遗爱挺着胸脯道:“老师放心,若是师兄们没做好,我来帮他们补充。”
“咳,那行,咱们走吧。”
王县伯联合匪人损毁黄州堤坝一案广受关注,百姓们最近都在讨论分析这件事情,大部分人都不相信王珏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因为整个南山被封锁,南山到长安的路途又不算近,一行人走来没遇到什么阻碍。待临近长安时,远远就看到城门口聚集很多人。侯君集瞬间提高警惕,他的任务主要是保护王珏和李承乾的安全,看到这么多人他直接脑补成有匪徒混在其中欲趁机刺杀。
侯君集策马城门附近,绕着百姓们大喝三遍,“我要护送王县伯去衙门,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原本静静等候的百姓们,因为他的话瞬间炸开。
“王县伯还未被定罪,侯将军怎可将她像犯人一样看管?!”
“我不懂什么反贼强盗,但我知道因王县伯献上制盐法,我们这些关中百姓才不缺盐!”
“我儿求书无门,求学无路,多亏王县伯开放随园才能学得圣言,这样的善人怎会做不顾百姓安危的事情?”
卧槽,侯君集现在的内心感受跟小悲崔一样,咱就是个领命干活的喽啰,别这么喷人成不?再说你们见过哪朝犯人不戴镣铐,反而自在骑在马上的?他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把太子也当成犯人一起看管啊!
平日无理也要搅三分,打起仗来走到哪抢到哪,人送外号大唐第二搅屎棍的侯君集,此刻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们也得憋屈着强压怒火。另外,别问俺们头号搅屎棍是谁,除了程咬金还能是哪个。
必须解释,他不在乎同僚背地里咒骂,却在乎自己在民间的名声,“我亦相信王县伯是被诬告,诸位给行个方便,好让我们赶紧到衙门去洗脱冤屈。”
王珏耳里强于常人,听到侯君集与百姓们的对话后,赶紧过来帮忙。她策马到城门口,下马后对百姓们作揖道:“感谢诸位的信任,我行的端做得正,不怕当堂对峙。大家莫要为难侯将军,他也是奉命行事。”
嗯,是这个理儿。为啥侯将军将军信任王县伯却还看守她?众人想到此处瞬间恍悟自己怪错对象,感情罪魁祸首是圣上,他也忒是非不分了!
顺利进城,因着有百姓们随行,众人行进的速度放慢下来。这可急坏了崔智贤和来看热闹的一众大臣,等愁了衙门口的另一批百姓,大家都担忧王珏在路上逢变故。就在众人快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衙门口外围的百姓发出骚动。
“来了来了,咱们赶紧给王县伯让路。”
“那不是太子殿下嘛,殿下果真有情有义!”
王珏与弟子们再次对衙门口的百姓们作揖,带着真情实意的演绎过后,几人才不紧不慢地往衙门内走。崔智贤原本调整好的心态,因百家派师徒的到来又一次紧张起来。这也没办法,明明是他的地盘,却瞬间成了别人的主场。
再看连太子也跟来,小崔连忙拿掉身上的装x范儿,颠颠跑过去拜礼。得,还没审呢,自己这个主审就低了被审者一头。
崔智贤冷静后开始进入正题,“本官于前几日捣毁一个反贼聚点,密室内有用百家拼音做密码往来的书信,其内容皆是你跟贼人商量如何损毁堤坝。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解释?”
“我只知道南山被锁,我是待审之身,并不知道因为何事,可否把那拼音密码书信给我看看?”
随着王珏话音落下,百姓们又开始议论起来。他们皆是愤愤不平地出言嘲讽,一个对大唐有着诸多贡献的勋贵,人家都不知道发生什么就被困在封地几日,这是何道理?
若李世民知道自己觉得聪明的做法遭到百姓们埋怨鄙视,不知是否还有心情乐着数银子。
“咳,旁听者请安静!”崔智贤威严地拍了几下惊堂木,转而又对堂下的师徒几人微笑道:“合该如此,这就让人拿给你们。”
王珏接过几张纸后自己并未看,而是转手分给弟子们。她再次看向崔智贤,唇边勾起一抹坏笑,“敢为长安令,除了密码信,可还有旁的证据?”
崔智贤不自在地挪挪屁股,明明很自信的事情怎么突然变得心虚起来,“有人到狱中杀人灭口,我们救下一人,那人已招供。他说,你见他们被李尚书捉拿,怕他们泄密,特意下药让他们口不能言、手脚皆失去知觉。原本是等你救他们,没想到你会杀人灭口,遂决定把事实交代出来。”
“唔,那日确是李尚书着人逮捕贼人,但捉人的计策可是我所出,不信可以当面问他。有一点那贼人倒是蒙对了,那药是我给他们下的!”
在旁看热闹的李孝恭连忙出言证实,“确实如此,除了我还有登州府尹知道此事。”
崔智贤呆住,他骂了二李好几个月,感情罪魁祸首在这呢。百姓们呆住,王县伯为啥要让贼人说不出话,难道她真做了违反大唐律法的事情?由于太震惊,现场竟变得异常安静。
王珏再次不怀好意地看向崔智贤,“我这么做自然有理由,把贼人在黄县的笔录拿给长安令瞧瞧。”
“好嘞!”房遗爱就等这一刻露脸呢,他从袖子中拿出几张纸拍在崔智贤面前的案上,临走时也学着王珏对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事情的发展与他事前预演的任何版本都不同,崔智贤又陷入蒙圈状态。他的手先于大脑行动,自动拿起案上的纸看了起来。
“哎哟!”崔智贤看过纸上内容后,瞬间觉得整个大脑连着整个人生都要天旋地转起来。
围观百姓哗然,皆好奇那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供述内容,以至于能把长安令吓得从高塌上摔下去。
王思源补刀:“虽大部分刺客都被人灭口,但可以将剩下那人的供述与之相对比,必然有一人手印和叙话方式与二师兄交给您的其中一张供状相同。”
崔智贤擦干冷汗强装镇定,再次坐回榻上。他对着王思源连连摆手,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不用了,我已瞧出哪张供状是我审的那犯人所出。”
王珏故作好奇地询问道:“长安令是否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
崔智贤迅速偷瞄李承乾,见他面无表情的坦然而立,心里反而变得更紧张。王县伯说的对,他知道的太多了……多到可能会被迁怒……可能会……。
黄文见崔智贤被恐吓得快晕过去了,连忙转移话题继续进行案件内容,“敢问长安令,可还有别的证据?”
小悲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们还在王刘氏的手帕内发现夹层,其内里是随园所产的宣纸,宣纸上并无字迹。想到李郎君在《累世情缘》一书中所用的暗信一说,我试着把纸张放在火上烤,果然有字出现。”再次咽了口唾沫,他壮着胆说道:“一共发现两个手帕内有夹层,都是商量刺杀圣上之事。”
这次不用王珏要求,崔智贤说完后,衙役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证物拿给他们查看。
王刘氏这个老实人,为了今天这一刻练习了好几日,事到临头依然会觉得紧张。她装么着细细查看手帕,突然激动得大声说道:“针脚不对劲,我是左撇子,平日喜欢用反手做绣工。若不信,可以拿我的绣品来比照。”
“赶紧拿来!”虽然中途有个要人命的波折,但眼下该进行的事情还得继续,并且要帮王县伯完美的洗脱冤屈,不然他恐要遭到迁怒。
崔智贤让人在被查抄的王家物品中找出几件王刘氏的绣品,自己比对确认后又让衙役们拿着给来看热闹的几个同僚查看,最后甚至给懂绣活的围观百姓看。完美,必须要做到完美。
懂行的围观妇人纷纷出言证实。
“确实不一样,我有个老姐妹也是左手做活,跟王刘氏的做法一样。”
“我是开绣庄的,有那惯用左手的绣娘也是这种做法,并且很难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