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魏西把竹楼里的骨殖带了出来。
严格来讲,魏西只是让连钩漌带上小蜘蛛——毕竟【入画】无法施展,熟悉环境的阿尘能帮上忙。
但连钩漌是谁,偷到修士头上的惯犯。
简单来讲这小子顺手牵羊的毛病犯了,鬼使神差地捆了骨殖,黑布一裹便塞给了魏西。
虽然魏西喜欢骨头架子,但这并不是她顺势而为收下的理由。
急于打开局面的魏西认为蜘蛛阿尘受伤、受惊的第一反应都是躲在这副骨殖旁,山寨的异象似乎也和骨殖的主人有关。
绝不是收集的小癖好作祟。
“看看是不是因你而起!”
说罢,魏西迅速躲进符咒围出来的安全区域,扒着傀儡宽厚的肩膀往外看。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骨殖冒出了肉眼可见的灵力,魏西睁大了眼睛,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浓郁的灵力是比雾气的颜色深一些,这种颜色的灵力魏西在宗门大比也未曾见过,想来此人生前根骨亲和的属性十分罕见。
灵力四散而去,所到之处雾气轻柔贴敷,像春雪般消融在浓郁的灵力中。
而那些暴躁的虫子,似乎也受到了安抚,跟随着灵力四散而去。
魏西眼前一亮:果然雾气的源头就是这骨殖。倘若自己能掌握骨殖的使用方法,岂非可以将雾气送给恁叔。
可惜自己下手太狠,许多虫子跟着竹楼一起灰飞烟灭,不然这些可爱虫虫就能要了恁叔的命。
“可是这骨殖到底是怎么控制雾气和虫子的?”魏西心想:“总不能变成骨头架子还有自己的意识吧?”
“许向方的尸骸产黄金;此人的骸骨能控制……修士的根骨果然神奇。”
周围的被灵力吸收了不少,视野开阔了些许,魏西终于不用摸索着前进,她心下微微放松。
“按照这个速度,一炷香后,此处的雾气便会消散不少,到时候再去寻秦枫和连钩。”
魏西按着傀儡的手有些酸涩,她微微动了动,突然微风送来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这股来自身后的味道钻进鼻腔,魏西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似乎在甜水村的墓地闻到过。
有一年村里不下雨,牙齿掉光的魏八爷说这是坟地里的死人吸了湿气,要把一年内下葬的尸体拖出来暴晒。
魏西很讨厌这个老头,就是他说爹杀生太多,杀孽才堵住女儿的咽喉。
“老头家里一年没死人,”魏西跟哥哥比划着,“不过是柴婶子家的金生埋到墓地里,他不愿意罢了!”
趁着没人注意,魏西去坟地里把金生的骨头带出来,夜里摆在魏八爷的门口,配着从家里拿的兔子血,活生生把装神弄鬼的老头子吓得半死。
魏八爷的儿子跑到柴婶子家讨说法,反被死了小儿子的寡妇拿着柴刀大闹了一场。
等到村长匆匆赶来时,听见柴婶子悲怆道:“欺负我孤儿寡母,不让我儿入祖坟,死后也不得安宁!黑心烂肺的狗东西!我儿爬出来找你!把你骨头拆了从**里塞进去!”
后来魏东押着胆大包天的妹妹去金生坟前上香,又替她顶了兔血的锅,魏西家里才免去一场风波。
如今再想来,这股臭味正是尸体被暴晒后的臭味。
“你被标记了。”
小蜘蛛的话提醒了魏西,她咬了咬牙,干脆利落地撞出符咒保护的区域,扑向那具骨殖。
开什么玩笑,这时候回头就是在找死!
搂住骨殖,魏西准备带着关键道具跑路。不想怀中白骨忽然变出一张斑驳的死人脸,扭曲的脸挤出一个微笑,尸臭味直冲某人的天灵盖。
魏西心中大骇,登时要脱手逃窜。
不料从尸口中钻出拇指粗细的虫子,狠狠咬了一口魏西,随即天旋地转,上百只血红色的蜈蚣冲魏西扑了过来。
往嘴里塞了颗解毒丸,魏西稳住心神,催动灵力放出一团半人高的火球,炙烤过的皮肉爆出“滋滋”的声音,恶臭扑鼻而来。
倒下前魏西最后的念头是:卫安师兄的药最好管用。
……
疼,整个人的经脉仿佛被火烤火一般,火辣辣的疼。
“砰”的一声,魏西的脑袋感到钝痛,彻底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便是黑暗,魏西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视物。
摸了一把头,万幸没有出血,只是肿了个不小的包。魏西又试探地向上伸手,胳膊不能伸直,周围的空间极其狭窄。
折腾了片刻,魏西有八分把握自己和一堆陪葬品被装进了一口棺材,剩下的两分取决于对方喜欢什么款式的棺材。
“哪来的棺材……不对,”魏西停下揉脑袋的动作,“谁把我装进棺材的?”
魏西遭人暗算,魏西精神抖擞。
“到底要干什么?若是想杀死我,干脆动手好了,又不是没有机会……”魏西把躲在衣襟里的灵音掏出来,【牵丝】自动收回,露出了睡得正香的毛团子。
【牵丝】翘起自己的末端,洋洋得意,看得出来它很满意自己的表现,保护这个家最珍贵的财产。
心不在焉的魏西没理会它,她现在心烦的是自己的气府空空如也,一滴灵力都没剩下。总量稀少,在使用灵力方面她一向精打细算,晕倒前那个法诀不会清空气府。
看来自己的气府被封了,魏西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是个人就能封气府,结丹以下在修仙界没有丝毫人权!
没有灵力,乾坤袋也打不开,只有【牵丝】、灵音还有靴子里的匕首,锦囊里装了两个火折子;至于陪葬品都是给死人用的,连口水都没有,魏西如今的处境不算好。
“不知道我晕过去多久,”魏西暗暗思忖,“当务之急是尽快从棺材里爬出去,多待一会儿很可能会憋死!”
【牵丝】随心而动,很快爬上了棺材的边缘,魏西能感受到缝隙,成功用【牵丝】撬开了个两指高的缝隙。
按老规矩,魏西把灵音拢在手心,打算顺着缝隙扔出去。
手伸到边缘,魏西想了想,还是把呼呼大睡的灵音收了回来,无他,心里突然有些不踏实。
末了魏西从陪葬品里摸出来盏铜油灯,里头的灯油凝固了,魏西把这小小的灯盏扔了出去。
一阵清脆的碰撞声,似乎是磕到了坚硬的石头。
紧接着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魏西从缝隙中看见一个巨大的昆虫头部出现在眼前,小小的灯盏被咬断,显示在应该是昆虫的口器的部位。
随着它的动作,魏西的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了——这是个人。
长着巨大甲虫脑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