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跟曹冲继续往前走,便见一个白衣小童在树下跟三个书院学子争执。
“不疑!”
曹冲快步冲上前去,刘协紧随其后。
周不疑看上去十岁左右,生得貌白神清,很符合刘协心中神童的形象。
此刻他正面容严肃的盯着眼前三名学子,似在质问什么。
而另外三名学子看上去年龄在十二岁左右,面容阴鸷,神情冷漠。
他们的样貌很有特点,都长了一个鹰钩鼻,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疑,好久不见了!”
曹冲见到周不疑显然很开心,周不疑则有些意外。
“仓舒,你怎么来了?”
曹冲笑道:
“我来找你,当然是有好事。
咱们先回寝舍说话?”
周不疑摇了摇头,对曹冲道:
“仓舒,你先等等,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周不疑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三名学子道:
“司马进!司马通!司马敏!
张茂的失踪,一定与你们三个有关。
我今天就要问个清楚,张茂到底在哪,是不是你们害了他?”
周不疑口中的张茂,是一个寒门子弟,与司马进等人年纪相当。
因为成绩优秀,破格进入许都书院,成为了周不疑的舍友,与周不疑同住一间寝舍。
张茂这样的寒门子弟,自然被司马家这样的世家豪门瞧不起。
司马进等人经常以欺凌张茂为乐,可惜张茂为人懦弱,一直不敢反抗。
周不疑曾劝过张茂,不能任由司马进三人欺负,要懂得反抗。
可是那时候张茂只是叹息一声,便对周不疑说道:
‘司马家势大,我根本斗不过他们,不如忍得一时。
待将来学业结束,就不会再与他们相遇了。’
舍友如此选择,周不疑也无法多说什么。
可就在前几日张茂被司马进三人带出书院后,就再也没回来。
周不疑隐隐觉得此事有蹊跷,张茂的失踪,一定与司马进三人有关。
司马进轻蔑笑道:
“周不疑,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张茂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司马通也笑道:
“张茂不过是一个蝼蚁一般的人物,也配让我们出手?”
司马敏更是狂妄道:
“别说张茂失踪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是我们杀了他,又能如何?
大汉律法有三赦,一赦曰幼弱、二赦曰老耄、三赦曰愚蠢。
虽有罪,不加刑焉。
连大汉律法都奈何不得吾等,又岂有你说话的份?”
司马通笑着附和道:
“正是如此!
周不疑,你最好别惹我们。
惹恼了我们,我就杀了你,倒要看看律法能奈我何!”
司马进三人笑着转身离去,周不疑则面色铁青,捏紧了拳头。
虽然周不疑心中很是不甘,可又不得不承认司马进等人说得对。
按大汉律法,十二岁以下的孩童,是不会被判处刑罚的。
哪怕张茂当真被司马进三人所害,周不疑也只能认了。
周不疑望着司马进三人离去的背影,好似有些失神,口中喃喃道: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天理吗?”
“世上当然是有天理的。”
一道清朗的男声传入周不疑耳中,周不疑回头望去,只见一身穿锦衣、一身贵气的青年男子向自己走来。
曹冲连忙对周不疑介绍道:
“不疑,这是...”
“我是冲儿的授业老师,刘师。”
曹冲还未说出口,刘协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曹冲冰雪聪明,他瞬间明白恩师是不想暴露身份。
之所以如此,可能是想考核周不疑,看看他是否有资格当恩师的弟子。
曹冲立刻点头道:
“没错,这位是我的授业恩师。”
周不疑知晓曹冲的身份,乃是魏公曹操之子。
曹冲的恩师,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周不疑恭恭敬敬的对刘协拜道:
“后学未进周不疑,拜见刘师。”
周不疑小小年纪便待人彬彬有礼,刘协对他的第一印象不错。
刘协对他问道:
“周不疑,你刚刚说世上没有天理,是什么意思?
为何你如此年幼,会生出这样的感慨?”
周不疑对刘协拜道:
“学生不敢隐瞒刘师,事情是这样的。
在许都书院,寒门、百姓与世家子弟等级分明,一直被世家子弟所看不起。
这样也就罢了,还会有一些世家子弟仰仗着自己的身份,肆意欺凌寒门与百姓家的孩子。
吾舍友张茂,便是长期被司马进、司马通、司马敏三人欺辱。
他们不仅会辱骂张茂,有时还会拳脚相加,而张茂一直都是逆来顺受。
数日前,司马进三人强行将张茂带出书院,张茂便一直没有回来。
我怀疑张茂已经遇害了。
张茂被三人所害,可司马进三人却可以大摇大摆的在书院上学。
这世上岂有天理在?!”
张茂的名字,刘协没有听说过。
倒是司马进、司马通、司马敏三人,刘协上一世有所耳闻。
京兆尹司马防有八个儿子,老大司马朗,字伯达。
老二司马懿,字仲达。
老三司马孚,字叔达。老四司马馗,字季达。老五司马恂,字显达。
而司马进、司马通、司马敏三人,则是司马防最小的三个儿子。
司马进字惠达,在刘协上一世为曹魏中郎。
司马通字雅达,曹魏安城亭侯。
司马敏字幼达,曹魏安平亭侯。
可以说司马氏一门八子,尽皆封侯拜相,荣宠至极,被世人称为司马八达。
不过眼前这司马八达的后三达,明显还未成长起来,还是几个在书院中胡作非为的少年。
刘协对周不疑说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之事。
如果张茂当真为司马进几人所杀,司马进三人理当为张茂抵命。
不疑为何要说世上没有天理?”
“没用的。”
周不疑摇头道:
“司马进他们他们说得对,大汉律法有规定,幼弱有罪不加刑焉。
就算是他们杀了张茂,大汉律法也无法判罚。”
刘协说道:
“既然大汉律法这般规定,那么律法便自有其道理。
不疑为何如此义愤填膺?”
周不疑正色道:
“所谓法律,乃是由古人经验编制而成,用来约束今人。
可古人的经验,并不完全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