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难,先帝崩逝后,许多伺候过先帝的女官宫人就要被分派到皇陵,为先帝守灵,或是给她们几两银子,让她们出宫去自生自灭,还有些被先帝宠幸过,却不曾有名分的宫人,就要被打发到昭宁寺与宣慈庵去了,与青灯古佛常伴一生。”诸葛忆荪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替这些女子的薄命感到惋惜。
“是啊,殿中省伺候的女官宫人就有三百人之多,这些人若是都被打发到皇陵去,或者去了尼庵中终此残生,实在可惜。”
“若是昭媛不嫌弃,将来那天腰川的学宫里也缺少人手,不如就让这些人到天腰川去,若是身有所长的,就让她们在学宫中任教,即便是没有,在学宫中替你打理打理庶务也是好的,说起操持宫事、约束宫人来,宫里头没有比殿中省出来的女官更在行的了。”
“好是好,只是如此一来,又多了一大笔开支,只怕臣妾积攒的那些首饰、银子,撑不了几个月的嚼用就要见底了。”
“这是哪里话?既然这女塾学宫是我主张操办的,哪里能让昭媛出钱?银子的事昭媛无需忧心,我自有办法。”诸葛忆荪说道。
“既如此,臣妾便安心了,臣妾多谢娘娘成全。”
“成全别人就是成全自己,与人方便也是给自己方便,昭媛无需言谢。”诸葛忆荪说着,又想起了一事,对着杜昭媛说道,“我方才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许昭仪来与我说,六局二十四有许多年老的女官、嬷嬷年岁大了,按着宫中的规矩,要被送到掩芳门附近的安寿院去,”
“是啊,娘娘慈心,不忍心看着这些年老的宫人要被送出宫去,因此九年前就在宫中设立了安寿院,让这些无所依傍、无儿无女的宫人们不必被送到宫外等死,能在安寿院中安度晚年,宫人们对您甚是感激呢!”杜昭媛说道。
“虽说如此,只是这安寿院终究是未亡人等死的地方,如今先帝崩逝,新帝登位,我虽然年轻,可是仍旧要到仁寿宫去,和安寿院中年迈的宫人们一样,只等着阎王爷差遣鬼差来带我走的那一天,想想便觉得生命凄苦,安寿院中的年老宫人们也定时如此,因此我想……”
“您想让这些年迈的宫人们也一同到天腰川学宫去?”
诸葛忆荪笑着说道,“昭媛果真是我的解语花,知道我心中所思所想,这些宫人们虽然年老,可是他们在宫里当了一辈子的差,六局二十四的女官嬷嬷也好,内侍省、内府局管理皇室府库的人也好,论手艺、论巧思、论头脑、论智慧,都不输给年轻的宫人们,昭媛若是不嫌弃他们,许他们到天腰川的学宫去,将他们一声的本领交给京城内外的女子们,既能打发打发余下的光阴,又能与年轻的后生们结下些羁绊、缘分,还能让自己的手艺通过这些后人们流传下去,就如同靠着这些流传的手艺延续自己的生命一般,对他们而言,实在不是一件坏事啊。”
“娘娘这话说得我心动得很,况且人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与兄长从小就是祖父带大的,又岂会嫌弃这些年迈的宫人们呢?臣妾求之不得!”
“那便好,这便是他们的福气了,剩下的事只交给我去安排吧,昭媛就不必操心了。”诸葛忆荪说道。
“是,”杜昭媛也答应着。
诸葛忆荪将此事与常修说了,常修虽然不情愿,可是一听,不过是些妇人之事,要花费的银两也不用自己出,便欣然答应了此事,诸葛忆荪让甘缪去敦化坊购置了一处房舍,让孟轻雷从丰阳会馆请来了匠人、差役,在曲阳别宫的北面修建学宫。
这学宫南到天腰川,西面到曲阳别宫的会稽亭,这会稽亭是天腰川以北最大的宫室,诸葛忆荪做主,将会稽亭一并划给了学宫,北面到敦化坊的净影寺,东面到杜昭媛的宅邸。
这处学宫占地还不到曲阳别宫的十分之一,不过因为沿着天腰川修建,十分狭长,东西相距足足有六七里。因为天腰川的两岸又数千棵百年柳树,柳树的气势参天,这学宫的正殿被称作茂柳殿,这学宫被称作“天腰川学宫”、“天腰川女塾”
、“乐游原女宫”等等。
诸葛忆荪又让孟轻雷请人在天腰川以北广建房舍,因敦化坊许多房舍经历了战火,早就人去楼空,诸葛忆荪又派人将这些民房一并纳入天腰川学宫之内,一时间让这学宫的占地多了一倍,建成后的学宫之中足足能容纳两三千人。
这学宫不仅只教授京城女子诗书与百工技艺,诸葛忆荪还让人从罗双蓉的营中请来了善于骑射、武艺精湛、侦查之术甚为老道的女将,在学宫中教授偏好拳脚功夫的女子们一些防身与作战之术,并且将那天腰川北岸的密室开放在世人面前,作为这些女兵们的操练之所。
直到此时,学宫中渐渐有了为数众多的、操练武艺的女兵,才引起了常修的注意,可是木已成舟,有诸葛忆荪在上,即便是常修心中不满,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至此,先帝元淮的嫔妃们大都有了归宿与容身之处,只剩下唐简卉和两个皇子仍旧住在金鸳阁中,不知道要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