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跑了趟邮局,孙河得了两千四百二十五,周霞代房管局收了一百五的税,叶婉芝出了二千五百七十五元。
回到房管局,半个小时,叶婉芝就拿到了房产证,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要不是认识房管局的人,房产证且下不来呢,半个月都算是少的,有的时候让你等半年,你也没办法。
这时候,叶婉芝开口问道:“不知道孙教授方不方便告诉我,当时是谁举报的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如果买了房,我和家人住在那里,应该对这种人敬而远之,有所防范。”
孙教授拿包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把包背在身上,就在叶婉芝觉得他不会说的时候,他轻声的道:“是李世杰。”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管局。
叶婉芝却有些怔愣,李世杰?李奶奶的儿子?公民大学的高材生?真是出乎叶婉芝的意外,她之前见过一次李奶奶的儿子,三十多岁,清俊儒雅的外表,有双温和的眼睛,带着金丝框眼镜,显得温文尔雅。这样的人会去举报邻居?由于太过惊讶,叶婉芝当着周霞的面说出了口。
周霞毫无意外道:“是人就会有欲望,有欲望就可能会付出行动,前几年那么乱,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中,别说举报邻居,好多连老子老娘都举报的,更甚者亲自批斗自己老子老娘的,生养他一场,没想到他反过来迫害亲生父母,往哪里说理去。”
看眼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叶婉芝,拍了拍她的肩,“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别人咱管不着,也管不了。”
叶婉芝这才回过神来,“嗯,我知道了,谢谢周姑姑,要不是你帮忙,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买下房子。”
“我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这是20块钱,你给自己和家人买点吃的。”
周霞佯怒的说道:“婉芝,你和姑姑也太客气了,我不是说了吗?以后你和小云一样,都是自己侄女,姑姑能不帮你吗?这20块钱,姑姑肯定不能要,你拿回去。”
叶婉芝和周霞拉扯了几下,把20块钱塞到她裤兜里,“姑姑,就因为你把我当侄女看待,我才更应该给,这是侄女孝敬你的,你不能不收。”
周霞也没掏兜,顺势收了下来,“哎!你这孩子,嘴太甜了,算我怕了你了,我收下还不行吗?”
叶婉芝离开房管局,回到了帽子胡同的家里,心里升起一股满足感,这以后就是她和谢柏戚的房子了,是她的家了。
想到旁边的李奶奶家,叶婉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心里还有点别扭,她跟李奶奶打过好几次交道,有的时候还互换吃食,李奶奶是个慈祥善良的老人,她经常帮孙婶子照顾孩子和老人,没想到她的儿子……
其实还是叶婉芝见识少了,她的上一世社会秩序已经完善,良好的环境,不但有公序良俗的潜在形式影响,还有健全的法律制度约束,社会自然更文明和谐。
可现在处在七十年代,还没经历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两次严打,良好的公序良俗还未形成,法律法规还不健全,未受过文明和谐社会的熏陶,人们的欲望还未上枷锁,随时都有可能跑出来,像出笼的老虎,不管不顾的肆意迫害周边的人或物。
温正文的大伯就是如此,甚至比叶婉芝所见识到的更恶劣。
温正文的爷爷温行良前后娶过两位妻子,大老婆奉父母之命在乡下娶的,生了大儿子温成才。后来温行良考上了清大,来了北城,那时候上大学要花不少大洋,温行良一个穷小子,为赚学费已经耗尽了除上课的所有时间和精力,老家的孩子和父母,都是老婆在照顾。
等温行良当了清大的老师,乡下的老婆却得病死了,村里人都说她没福气,眼看就熬出来了,偏偏这时候撒手人寰。
没两年,温行良娶了自己的女学生甄桂香,俩人也生了个儿子,取名叫温成洋,等二儿子大点了,温行良能腾出手来了,才想到把大儿子从乡下接过来,这时候大儿子已经十五岁了,只上过小学,认得几个字,温行良非常愧疚,觉得对大儿子亏欠太多。
把大儿子接到北城后,给他安排了中学,平时什么事都不让温成才做,只盼望着他能好好学习,能像他的名字一样成才。
可是已经在村里当了两年街溜子的温成才,回到学校,怎么也学不进去,整天打架斗殴,惹是生非,导致温行良这个大学老师整天往中学跑,替大儿子跟人道歉说好话。
占了温行良大半精力的温成才得意极了,心里也产生了一种报复后的快感,他是恨温行良的,觉得是温行良把自己母亲害死的,母亲在家照顾他和爷爷奶奶,每天干不完的活。
是温行良没有承担起养家的责任,把养家的重担推给了母亲,才使得年纪轻轻的母亲,累成了骨瘦如柴的老妪。当母亲累倒在病床上,温行良也没给母亲出钱看病,让母亲生生的在病床上熬死了。
温成才是看着母亲咽气的,他怎能不恨这个狼心狗肺的父亲。
温母刚死的时候,温成才对温行良这个父亲,虽然有恨意,但也是有爱的,俗话说的好,没有爱哪里来的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温行良没有把死了母亲的温成才接到身边,而是没两年就娶了娇妻,又生了儿子。
温成才心里的恨意越来越深,爱意越来越少,之前还可以拿没钱当借口,现在呢?有钱娶媳妇,生小儿子,没钱把大儿子接到身边抚养?骗谁呢?骗鬼呢!鬼都不信。
心中充满恨意的温成才,折磨着父亲温行良,也浪费着自己的青春年华和机遇机会。
六年中学上完后,温成才没有考上大学,温行良费心的给他在新办的一所大学找了份打杂的工作。
温成才很不服气,觉得温行良没用心,温行良一个清大的教授,却不把他安排进清大上班,而是安排在这么一个没名气的新大学干杂活,心里很是不舒服,自此之后就很少回清大的家属院。
但温行良对这个大儿子有所愧疚,常常带吃的用的,去看大儿子。直到几年后,连着三四个月,温成才都没见到温行良去看他,才急了,没了父亲的补贴,光自己那点工资,温成才过的一点也不好。
他跑去清大家属院找父亲,却看到弟弟温成洋坐在父亲的办公椅上,温行良满脸温和的给弟弟讲课,这一刻他嫉妒了,在得知弟弟考上了清大,他不但嫉妒,同时也恨上了弟弟温成洋,当然更恨温行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