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影就又出现了,从一道阴影里走出来,指了下紫竹怀里的婴儿说:“这个孩子,石头虎,麻烦给我下。”
“哦,差点忘了。”
紫竹连忙把怀里的婴儿递给了影,但没有松手地问他:“你的名字就一个字吗?没姓什么的,叫起来都不方便,影啊,影的,好像在训鹰一样,你有没有字什么的,方便我称呼你。”
影从他手里接过孩子,看着他,有那么一会他好像是想拿眼睛把他给杀了,但好像又有那么一会,他喜欢他喜欢到想要亲他。
冰与火的一段纠结后,影对紫竹说:“你可以叫我影哥哥。”
“不,我只能叫你影弟弟。”紫竹说,而后对影讲:“你可以唤我紫哥哥。”
……
“好吧,紫哥哥,盟友。达成?”影朝紫竹伸出手。紫竹十分干脆也朝他伸出手,回他道:“盟友达成,影弟弟。哦,我该如何呼唤你?”
“我给你留下信物,鲜血流过,就是对我的呼唤。”说完,他抱着孩子转身,这一次应该是终于消失不见了。
见他走了,黄毛才要问“他的信物在哪呢?”便见地上有几点金光。她弯腰去看,看到是十枚硬币,拿起硬币,她想起影的话:“鲜血流过,就是对我的呼唤。所以用鲜血流过这些硬币,影就应该会到了。”
突然就这么有了一个盟友。
好消息是:是个主神。
坏消息是:是个疫神。
我做炼如裳时,三千年都没有见到过的疫神主神!!!
“这……”黄毛这下是真的没了主意,转头朝与那疫神握手的紫竹看去,看向他问:“真的没关系吗?”
“我也不知道。”紫竹说完,看向她问:“一直忘了问你了,黄毛。”
“啥?”
“疫神究竟是个啥?”
“啊哈哈哈……”黄毛笑了,如她所说那样,笑着笑着,笑着笑着就又哭了。
“像黄毛姐他们这样的神官呢,是管人活的。人活得越好,活得越多,他们神力就越多。他们的人也可以更多,但相反呢,你看咱们这不到处都有各种各样的灾难吗?小到家里起火,大到战争,瘟疫,这些呢,也是有神管的。管这些害人死,死的人越多越好的,他们的神力就越足的人呢,就叫疫神。”
黄毛实在是心累,就派了阿头去给紫竹做讲解。
紫竹听了个大概明白吧,点着头说:“我过去没遇到过疫神,可能是我在人间走动的时间太少了吧。上回见到那个家伙,我觉得他气息不对,还以为他是吃了人什么魔化了的神官,这才一个响指。没想到他不是叛徒,也不是魔化神官,而就真的是有这么一群人被叫做疫神。”
阿头听他这么说,跳了两下说:“你一定要说他们是魔化的神官呢,也不是不可以。起码他们数量很少,的确是很难见到。最容易被见到的就是那种专门放火的火疫神,或者是主洪水的水疫神。这种容易见到,但也官职卑微神力浅薄,有的时候甚至能被懂法术的人给弄走。但像是大的瘟疫啊,战争啊,这种通常级别非常高,是很难见到的。”
“这些背地里做大事的疫神才是真正的疫神,他们级别普遍比较高,法力十分高强。”黄毛给阿头补了一句,然后就没兴趣继续听这二人说疫神的构成了。
傻猴儿一回到他自己的洞府里就睡了。
方才影在的时候,他站在那里看着跟平常睡醒了一样,其实都是他强装出来的样子。妖丹被夺,虽然紫竹又给了他一颗新的,还助他成了新神,但他毕竟……
挨了两记天地雷劫,还有一记起尸回魂啊。
就算给人掏心挖肺的不算一回事,这么一串连击下来,不躺个十天半个月实在是说不过去。
元天涯的家已经没了,她的仓库还在,而且刚好就在傻猴儿的家旁边,所以此时几人都在傻猴儿的洞府里。
傻猴儿躺他的窝里睡觉,阿头也在他床上,就窝在他的身上,跟床边的紫竹解释疫神。
元天涯则是在他的洞府外面,一个小小的悬崖边,仰头看着今晚格外明亮的大月亮。炼如裳看了她一会,走出傻猴儿的洞府,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天上的月亮。
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了,从南边来的风,轻轻地吹着月亮旁边羽毛一样薄薄的云。
“那样的云啊……”元天涯忽然开口,英气的脸被月光染上了一点点阴柔和美丽,“我看了好多年了,一千,两千……九千年。”
黄毛听到“九千年”这个时间,忽然有些为元天涯不值。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个猴成了主神,不是元天涯。
“他怎么就成主神了?”黄毛回头看了眼窝在自己的窝里,蜷缩着身体,睡觉的样子像小孩子一样的傻猴儿。
“傻乎乎的,还能给人背刺。一点防备都没有。”黄毛想起他几次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样子,都不知道此时是该笑还是该哭,摇头叹说:“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能给人背刺成这副模样,差一点都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好傻!哎,好傻!”
“这么傻的人啊,怎么还成了主神了啊,那么傻的人啊。”
“黄毛啊。”
元天涯忽然唤了她的名字,黄毛朝她看去,看到了月亮也看到了她比月亮还要温柔的眼眸。
她柔软地凝视着她,露出了黄毛此生见过最倔强,也最温柔的笑容,对她说:“他啊,只是一个猴啊。一个小猴子,一个人躲在山洞里修炼,一个人扛过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理解的修行的苦,漫漫岁月,月升月落,稍稍变强了一点……”
元天涯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真的就变强了那么一点点,就开始挨打,一个人挨最多的打,受最多的伤,一个人在每一个有月亮的夜里望着月亮,一个人……”
笑着笑着,元天涯月牙儿一般的眼角舒展开,渗出一点点泪水,看上去好像藏着宝石和月光。
“黄毛啊,他是从没有杀过人的,也没有吃过任何一个同类。即便是最难的时候,即便是伤多到要死了的时候,也从没有主动去伤害过别人。”
“他从来都是站在那里,一个人站在那里而已。而因为他是他,所以只要他站在那里,便一定会有人去找他,有人去挑战他,有人想让他死。”
“没有别的理由,只因为他是他。”
“黄毛啊。”她在月光下拉住她的手,对她说:“不要再说他傻了。乱世洪流之中,他能站稳脚已经是千辛万苦。七千三百九十一年,每一天,每一夜,我在这里,我都是看见的,我都是看着他的。”
“他不傻的,他的无奈,他的受伤,只因为他是他而已,只因为他天生够强而已,仅此而已。”
“他是能够做神的。成为神……”元天涯朝向月亮,“成为主神。”
元天涯说完话看着月亮,好像那是她力量的源泉,她勇气的方向。
而黄毛看着元天涯,想告诉她:此一刻的你比月亮还要耀眼,比月亮还要明亮!
“咦……”阿头觉得他身下的傻猴儿好像在发抖,疑惑了一下,问正面对着傻猴儿坐在地上的紫竹:“阿紫哥哥,猴哥哥是不是冷啊,他好像在抖。”
“他不冷,他只是在哭而已。你莫要管他。”紫竹说了一句,把正要跳下去看傻猴儿的脸的阿头又扯了回去,放好了。
“紫哥哥,我真的能做神吗?还是主神?”抽泣声里,傻猴儿小声问紫竹。
紫竹摇摇头,没有看他:“我不知道。除了那个疫神,正常一点的主神我只见过菘山君一面,还是模糊版的那种。我觉得……”
紫竹说着说着,忽然间就去看傻猴儿了,盯着他认真地说:“而且我觉得菘山君是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