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涯便是这般给那声音吸引,甚至是控制住了,待她清醒过来时,她已经近到了门边,呼吸就打在那扇小窗户上了。
她禁不住发出害怕的声音,里头的人好像察觉到了她忽然而至的清醒,又很轻地笑了一下,他对她说:
“在前面……有个老头,是自愿来的。他的能力是预测,我跟他说过话。他为我做了预测……”
元天涯一阵心颤,声音也禁不住颤抖了起来,问门内人:“他怎么说?”
“他说我的生命……”
那茫茫没有边际的荒芜,那看不到尽头的苦涩,那无尽的后悔和黑暗的尽头……
“我还会开心一次,遇见让我开心的花儿。”门内人说,小窗上,有东西被递了出来,元天涯伸手接住,那好像是一节骨头。
门内那个声音又问了她一遍:
“有没有好好练拳?小姑娘。”
“有。”
元天涯愣愣地做出她的回答,门中那人递出来的东西落在了她的手里,那是一块金色的骨头。
他说:
“这是我的肋骨。”
“小花。好好练拳。”
他说:
“再见。”
再见,在浩瀚的宇宙里,在不可期待的世界里。在一片消亡的黄沙之中。
元天涯听到了生命终结的声音,听到了骨肉化为砂砾的流淌,听到了跨越千年,内心无可明状的悲伤。
她悄悄收好了那块骨头,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好像它是满是灰烬的世界里唯一的白花。
再回到黄毛身边的时候,她双手托着自己的头,定定地看着牢笼里的老头儿雕木头,就好像一个才几岁的小姑娘。元天涯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就微微地笑了起来,她喜欢她此刻天真的样子,比起她的狡猾,她的勇敢,她的不要脸,她更喜欢此刻她单纯的天真。
“黄毛,抱歉。”
“怎么突然道歉。”
“为我的那句话。”
“哪一句?”
“菘山君,我对不起你?”
黄毛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眨巴眨巴眼:“为什么突然为这句话道歉?”
“因为我觉得他不该再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元天涯道,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在做每一个重要的决定时,说:“起码我的嘴巴里,不会再把他和你放在一起!”
“哦。”黄毛应了她一声,就赶紧地转过头去,继续看那个老头儿雕木头,但她忍不住就笑了,很开心。虽然元天涯是个一句话不和就拿刀捅你腰子的神经病,但是她也是这世上最让我开心的神经病。
老头认真雕着木头,他手腕上的手表,是二十四小时计时,离一天结束还有十七小时。
此时,神隆架。
傻猴儿抬头,看到地狱镜像里,如六月飞雪一般飘落而下的地藏经碎片,这东西不能碰,碰到一片就会……
“婆罗门……去!”无疑又碰到了一片,傻猴儿都不知道是他的哪里碰到了,后背还是头发,总之眼下状况有些棘手,这个叫无不疑的矮子,还说自己不擅长打斗!
这才和傻猴儿打到第几天?他就已经演化出了第九神技和法宝使用的结合技巧,地狱一般的世界里漫天飘飞地藏经。
“文殊……去!”傻猴儿又碰到了一片,他在这个红色的世界里满处乱窜,寻找一个出口。他的第九神技变成超级大的猴王,固然能够破解他这一招第九神技地狱镜像,但是他这会是第九和法宝的联合神技啊,傻猴儿只要开始变大,无疑会满身都是地藏经碎片,然后他就会开始疯狂背诵地藏经……
不要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变大后的结果是这样,因为无不疑开发出这个结合神技是在昨天,而昨天傻猴儿已经不管不顾地用第九技来应付过他这个合成神技多次了,也就……
“铁牛地狱……去!”又骂了一句,傻猴儿发现他在骂的同时竟然会本能地想起这是地藏经的第几章,那种……我已经要能背下地藏经的绝望感,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行,不能再用第九神技来对付无不疑的合成神技了,我得……
又在这个地狱镜像里穿来转去了多时,忽然他看到了极端意外的景象,那就是……
一个被岩浆弄得沸腾的水坑边,紫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只腿上放着阿头,他另一条腿上放着……
那是片好的牛肉片吗?
拿着一双筷子,他夹了一块牛肉在沸水里涮涮,在手里的酱碗里沾了沾,然后送进口里,嚼啊,嚼啊,吃完再涮一片,蘸酱,嚼啊,嚼啊……
傻猴儿其实跟紫竹没什么的,不会特别喜欢他,也不会特别讨厌他,就一个意外住一块的同住人一样的感觉,但是此时此刻……
“阿紫哥,观世音菩萨……”傻猴儿不顾身上不停地掉地藏经,在紫竹身边站定了,道:“这能是涮肉的地方吗?”
那无不疑第一天就把咱家给拆了,连着打了我四天,这是要把神隆架都给拆了的节奏啊!
傻猴儿没能往下说,并不是紫竹说了什么让他不能说了,而是他忽然间发现紫竹涮肉期间,漫天还是飞雪,但他一句地藏经都没背啊。
“阿紫哥,你怎么……帝释天主……不用……光目即地藏菩萨……背地藏……婆罗门女答曰……经?”
紫竹涮肉过程中看他一眼,而后看向自己头顶上方,傻猴儿才发现他头顶那里,他那个最后的小球球五彩石一直在转呀转,形成了一片七彩祥云,在这片祥云之下,所有的地藏经碎片都被挡开了。
傻猴儿猴生第一次感叹道:“有法宝真好!”
“如何不是?”只听得身后忽然一声大吼,傻猴儿闻声转头,才要应对便当头挨了一击,只听得“无敌降魔杵!”,他眼前一黑,死了。
没死。
再醒过来,傻猴儿发现自己躺在一大块很软的苔藓上。他觉得头很痛,揉着头,扶着身边某个东西很勉强才能坐起来。
而那个被他扶住的东西……
“猴哥哥,麻烦,不要抠我的眼睛。”
“哦,对不起。”傻猴儿慌忙撤手,因此险些摔倒,他很是勉强地稳住了自己,再次做好,发现紫竹依旧在吃东西,不过这会吃的是烧烤。
他正在一个烧得滚烫的炉火边,烤一只……
蜥蜴盼盼,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我家旁边的邻居蜥蜴盼盼吗?傻猴儿往前坐了坐,用了一些眼力劲,使劲看了会险些晕厥过去,果然是蜥蜴盼盼啊。
这小东西虽然还不至于成精,但是已经有两百岁了,爱喝山泉水,便把家安在了傻猴儿的洞府边靠近山上小溪流的地方。傻猴儿平时经常见它,一来二去,他有时出门还会让这个小家伙帮他看家,算是半个宠物了,现在……
“蜥蜴……盼盼……”他失神地喊了声,他边上阿头可能误会了他后面两个字啥意思,赶忙说:“阿紫哥哥在废墟里找到的蜥蜴,埋了好几天了,不过还能吃,还没臭。”
……
也算是种安慰吧,那蜥蜴盼盼看来是因为他的家给无不疑拆了,遭遇地震一样的天灾所致,还不能算是紫竹去捕杀的,只是……
傻猴儿细看吃烧烤的紫竹,往边上一点,他烧烤用的火,是一个烧很旺的大炉子外溢的火,而那很大的大炉子边,正专心打铁的人……
不就是那拆他家的无不疑吗?!!
眼见邻居被吃,傻猴儿揉着后脑勺上一个大包,平生第一次用嘴巴打仗地冲无不疑喊道:“无不疑,你仗着法器赢我,算什么英雄?!”
无不疑根本看都不看他,卖力打铁中回他一句:“彪悍如大鲨鱼高明,战斗中也会用到法器工具的?你个菜鸡连我都不如,有什么资格骂人用法器?别说没资格,你个猴!”
他手里拿着个烧红的棍儿抬头朝傻猴儿看来,横眉怒目道:“连个法宝都没有?你就是个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