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想了一个晚上，决定亲自安排一个人去囍事多当售货员。
这个人不能重新请，因为这样很可能就被佟颖给同化了，她必须找一个熟人，且信得过的人。
早上回到利群，她先把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好，然后才让人把张巧玲喊过来。
“苏总，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张巧玲一进门就说。
苏瑶示意她把门关上并落锁，然后才道：“现在只有咱俩，就不要客套喊我苏总了。”
“那瑶瑶找我有什么事呢？”张巧玲笑着坐到她对面。
苏瑶看着她说：“我想降你的职。”
“……”
张巧玲如今是利群最小的车间，三车间的主任，虽然管的人不算多，但好歹是个小官。
她顿时有些慌乱地问：“瑶瑶……我……我这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你没做错事，不过现在需要你做错事。”
“……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
半个小时之后，张巧玲从办公室出来，离开前，她跟苏瑶保证道：“我一定会完成任务，你放心好了。”
“嗯，我相信你。”苏瑶笑了笑说：“毕竟咱大院的女人，也没几个是真的草包。”
中午，苏瑶下班之后如常去了县城。
今天突然很想吃小摊上的一碗粉，可这小摊太受欢迎，唯二的两张桌子永远都是等位的食客，于是她拿了饭盒，打包了一碗，然后回了县城的房子。
昨天过来的时候，程旭去上班了，今天倒是放假在家，正在院子里捣鼓。
他瞧见苏瑶来了，连忙问：“吃了没？没吃我给你做点。”
苏瑶扬了扬手中的饭盒，说：“我买了粉。”
“那就赶紧吃，现在天冷食物很快就凉了。”程旭一边说一边从堂屋里拿了一张椅子出来，“快坐下吧。”
苏瑶也不客气，走过去坐下，然后打开饭盒，吃了几口才问：“你这是在做婴儿车吗？”
“是的。”提到这个，程旭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刚接了一张单。”
“这么快？谁定的？”苏瑶问。
“就昨天下午。”程旭说：“我想着你这两天该过来了，下班回来就把给你小姑子做的那辆婴儿车拿出来擦干净。刚好有人从门口路过，好奇走进来一问，最后试推一下，就立刻订了一辆。”
“那很不错呀。”苏瑶说：“你今天干嘛不把婴儿车摆出来？”
“我已经擦干净了，而且送给小孩子的东西，还是别让那么多人摸过比较好。”程旭说：“没关系的，我赶一下，很快就把样版做出来，到时候专门供人看、供人试。”
“这样也好。”苏瑶非常认同，“婴儿车还挺贵的，谁都希望买一个全新的回去。”
吃完粉，苏瑶又待了一会儿，就打算离开。
程旭送她出门，可刚走到门口，她突然想起什么，问：“哥，之前佟颖找你，除了订婴儿车，还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问过什么？”
程旭认真想了想，说：“她就问了挺多关于你的事情。”
“我的事？都问什么了？你告诉她了吗？”苏瑶连忙问道。
“具体什么，我也记不太清楚了。”程旭说：“咱俩才相认，我对你的事也不了解，所以没回答她。”
佟颖到底为什么要偷偷打听她的事情呢？苏瑶想不明白，但更加确定，她来利群上班，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知道了。”苏瑶点了点头，道：“以后要是她再来找你，记得告诉我。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先别直接拒绝回答她，先跟她耍下太极，听听她说什么。”
“好。”程旭应下，苏瑶才转身离开。
她骑着自行车朝大路那边走，但没有立刻回利群，而是去了囍事多。
到了囍事多，她刚把自行车停好，人还没走进去，大门就被拉开，有个工厂的女工就慌慌张张跑到她跟前，说：“苏总，总算找到你了。”
苏瑶看她这副模样，心想肯定发生大事了，连忙问：“怎么了？”
“三车间前两天出的一批货，客户说质量不过关，现在把所有货都拉过来了，要退货。”女工焦急地说：“张主任怎么跟他们说都没用。”
话音刚落，佟颖就一边从里面走出来一边说：“天天在工厂，却连个最基本的质检都抓不好。苏总，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别整天跑来跑去的，囍事多有我看着，你绝对可以放120%的心。”
她的话丝毫不留情面，苏瑶脸色铁青，但并未反驳什么，直接对女工说：“我现在就回去瞧瞧。”
回到利群，果然看到有人用几个板车拉着几大摞的衣服站在大门口要求退货。
他们态度很强硬，而且坚持待在门口不肯进去，就是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
张巧玲跟对方老板好说歹说，可他们抓死车工太差，顾客看了直接压价，这种没钱赚的生意，他坚决不做。
苏瑶抽了几件衣服看了几眼，厉声指责张巧玲，“你怎么监工的，这样的车工，跟地摊货有什么不一样？做出这样的衣服来，是想砸了咱利群的招牌吗？”
“对……对不起，苏总。”张巧玲颤颤巍巍地说：“最近我孩子生病，监管有所懈怠，所以……”
“不用跟我解释。”苏瑶沉着脸说：“你如果没法胜任目前的岗位，我不介意给你调整到匹配的地方去。”
话音刚落，张巧玲一张脸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她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对上苏瑶那双毫无感情可言的双眼，她只是动了动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苏瑶给对方赔礼道歉，最后同意退货退款，总算把事情给压下来。
接下来的半天，整个利群上上下下的人，都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苏瑶拿去“开刀”。
最后，还是张巧玲去挨了这一刀，事情总算翻篇。
第二天，张巧玲还是跟往常一样出门，只是她今天的目的地不是利群，而是囍事多。
两个售货员看到她的时候，一脸惊讶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这里上班。”张巧玲冷冷地说。
之前囍事多开业之前，张巧玲带过几个女工拉货过来，售货员胡芳芳认得她，不由问道：“你不是利群三车间的车间主任吗？怎么跑来这里了？”
提到这个，张巧玲就一脸怒气，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苏瑶，现在林总不在，她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把我赶到这里来了。”
一听到苏瑶，还是抱怨苏瑶，胡芳芳和陈丽珍顿时像找到了同盟一般，连忙问道：“昨天听说三车间有一批货出了问题，你该不会就因为那事被苏瑶弄到这里来吧？”
“就是。”张巧玲越说越气，“那批货，只有几件的车工是有问题的，那个顾客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偏偏她信他不信我。”
“再说了，咱这些有家庭的女人，有时候要照顾家庭，对工作有所疏忽，就不能理解一下吗？她还以为咱每个人都像她命那么好，男人专门请了保姆给她带孩子。”
“就算不说这些，当年豪仕来来利群挖人的时候，我除了坚持留下来，还不留余力地把其他人劝下来，她怎么就不记得我这些好呢。”
“算了，你别气了，气坏了受罪的还是自己。”胡芳芳说：“咱昨天也被她训了一顿，就因为咱推销西式礼服不推销中式礼服。”
“是呀，咱也冤枉得很。”陈丽珍连忙附和道：“咱卖了多少西式礼服，给店里赚了那么多钱，她就不看，只看咱不好的地方。”
当陌生人有了共同的敌人之后，她们就会迅速成为盟友，特别是女人。
只要她们讲敌人的坏话一个早上，就能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
中午，张巧玲已经和胡芳芳、陈丽珍，好到吃同一碗菜了。
“巧玲，这块五花肉香着呢，你多吃点。”胡芳芳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安慰道：“你也别太灰心，虽然你没了主任的头衔，但在咱这里，只要出单够多，佣金就会水涨船高，到时候拿到的钱说不定比以前高呢。”
“是呀，别看咱只是个小小的售货员。”陈丽珍说着，小声道：“苏瑶那婆娘非得让咱推销那没人要的中式礼服，简直就是影响咱的赚钱速度。你到时候就表面应付一下，然后悄悄转为推销西式礼服。”
“没错。”胡芳芳说：“能进店的基本上都是冲着婚纱去的，只要客人兜里有钱，基本都会下订，根本不愁没钱赚。”
张巧玲听了，跃跃欲试，但随后又露出一脸担忧，“可要是被苏瑶发现怎么办？我已经被她降了一次了，再一次，肯定得直接走人。”
“怕啥？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她一天就算来，也就待那么一会儿，咱到时候互相照应便是了。”陈丽珍说：“在这里，其实就是佟店长说了算。她就是设计西式礼服的，她根本瞧不上中式礼服，咱多卖便是了。”
“这样就太好了。”张巧玲笑了笑，但又有些不确定，“我看佟店长今天来了，就没怎么给我好脸色，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不会的？她人就那样，只要多卖西式礼服，她就不会亏待你。”胡芳芳说：“而且她很讨厌苏瑶，你多说两句苏瑶的坏话，投其所好，她肯定也会喜欢你了。”
“好的好的，谢谢你们的提点。”张巧玲由衷感谢道：“幸好遇到你们，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接下来几天，张巧玲都兢兢业业地在囍事多上班，也听从胡芳芳她们的意见，多向客人推销西式礼服。
她本来嘴巴就挺能说的，等业务熟悉下来，订单就一张一张地来。
这天，一位准新娘在她这里下订了一件婚纱和一件晚礼服，都是高价位的。
这单的提成非常可观，她中午去买了一份肉请胡芳芳和陈丽珍吃。
正所谓吃人家嘴软，两人一边吃一边说，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巧玲，当初苏瑶把你下放到这里，肯定是想你多推中式礼服，谁知道你现在成了西式礼服的开单大户了。她知道，估计得气死。”胡芳芳说。
“对啊，我来的时候，她就叮嘱我多卖中式礼服，让我将功赎罪。”张巧玲冷笑，“她敢下放我，我就没打算再听她的，管她呢。”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这些话，全都让在里头办公室的佟颖听见了。
下午六点，张巧玲跟胡玲玲她们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就在这时，佟颖从办公室走出来，对张巧玲说：“你进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