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晴空万里,入冬以来难得的好天气。
一身戎装的秀丽女子正在城门下御马而立。
此女正是夏燕来的长公主夏昭。
不愧是带着兵权来和亲的将门公主,身后一片黑压压的人马让皇城的百姓不自觉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很快,竹猗领着户部尚书等众官员姗姗来迟。
一见到长公主本人,竹猗顿时了然,这样的女子怪不得在夏燕无人敢娶,只能来南梁搏一搏。
见竹猗出现,夏燕长公主驾着马来到御辇近前,行着武将的参礼。
“见过南梁陛下。”
都说夏燕尚文,虽说不至于像武安侯那样弱不禁风,但好歹也有些书卷气。
可这夏燕长公主就有意思了,说是来和亲,却未着宫装,甚至连裙装都没有,比华少羽那个愣头青还有男子气概。
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竹猗像所有人心目中的昏君一样,不下马,也不正身。
“虚礼就免了,公主既然安然抵达,那就随寡人进宫,与你那好堂弟叙叙旧吧。”
夏燕长公主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看了看身后的数千精兵。
“来日方长,本宫还是先妥善安置了此次和亲的嫁妆,再和陛下一齐进宫可好?”
“无妨,既然是嫁妆,那就一起进宫吧,宫里放得下。”
这不是商量,竹猗说完就吩咐宫人,直接掉转过头,前面带路了。
夏燕长公主有些懵了,她怎么看不懂这暴君的骚操作呢?谁能放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他国军队呢?
怀疑归怀疑,她还是带着自己的千军万马跟了上去。
看来这暴君也没有父皇的皇叔说的那样难以对付,不过是有些小心眼儿罢了,也有些刚愎自用。
但不管怎么样,于她于夏燕,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么想着,夏燕长公主夹紧马肚,与竹猗座下的御辇齐头并进。
“听说,武安侯一直在宫中,与陛下作伴?”
竹猗还以为这与众不同的长公主有多么沉得住气呢,没想到还是如此上不了台面,这才多久,就试探起来了。
心里是嗤之以鼻,面上倒是不动声色,竹猗微微抬眼。
“长公主还没嫁作寡人的后妃呢,就吃起自家兄弟的醋来,这要是真的进了宫,寡人可吃不消。”
夏燕长公主心里的算计全都抛诸脑后,只觉得好一阵恶心直逼天灵盖,迅速低下头去。
“陛下说笑了。”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吗?还想迎娶本宫?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原本南梁和北越连年征战,她夏燕只是作壁上观,甚至在等着两方鹬蚌相争,夏燕好渔翁得利。
可谁知,这南梁国主像那见人就咬的疯狗,抢了北越的好几座城市不说,还害得那北越七皇子生死不明,而她夏燕也无法幸免,听说那华家父子已经率大批军马蓄势待发了……
如果不然,她岂会来南梁?!
相比夏燕长公主那复杂的心绪而言,竹猗就简单多了。
反正夏燕的公主狗主的,她死活都得娶。
自家人嘛,总是有点子特权在的,她会原谅一次夏燕的自寻死路,也只有一次。
最好,他们真的有办法弄死自己,不然……
缥缈的思绪捉摸不定,竹猗想开了。
蓦地,一道炙热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她的身上,她就是想装傻也难。
唐门的装束在一群老百姓中不算惹眼,也不算低调,让人一眼就忘不掉的,还是那人脸上的刀疤。
好小子,身兼两份差,有机会她一定要找他问清楚,到底是在唐门扔暗器赚人命来钱快,还是三生阁里卖笑来钱快……
被发现存在的容檀也不惊慌,甚至还笑了,笑得像今晨的暖阳。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颈间,笑意加深,红唇间无声地吐出一个字。
“杀。”
唇形很好看,就是说的话,她不爱听。
竹猗翻个身看向夏燕长公主,似笑非笑地问道:“长公主应该没有见过南梁的刺客吧?”
“嗯?”
夏燕长公主还没有从腹诽中醒过神来,对危险的直觉却让她立刻警惕。
“寡人送给长公主的第一份见面礼,英雄救美。”
夏燕长公主并没有将这话放到心里去,一边按住腰间的佩刀,一边目光森然地扫视四周。
她才用不着旁人搭救。
容檀这次可是有备而来,嗖嗖嗖地蹿出来不少身着布衣的刺客,让人防不胜防,起落间就斩杀了不少夏燕士兵。
竹猗仍旧是悠闲地侧躺着,姿势都没有变过。
原来是冲着夏燕长公主来的……
事发突然,又是一群背后放冷箭的阴险家伙,他们这些在战场上正面厮杀的士兵也有些难以招架。
即便如此,他们也把夏燕长公主牢牢地护在中间。
由于夏燕长公主和竹猗靠得近,于是连带着的,竹猗也沾了光。
夏燕长公主眼睁睁看着带来的精兵一个个倒下,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却强忍着怒气看向竹猗。
“陛下,南梁的刺客还真是阴险啊,本宫算是见识到了,只是陛下的英雄救美,可是已经开始了?”
夏燕长公主的阴阳怪气很是生硬,竹猗都有些心疼她。
“寡人看长公主胸有成竹,怕是用不上寡人来救,所以只好让长公主保护了。”
竹猗说这话的时候是十足的不要脸。
夏燕长公主被气得不轻,却也无可奈何,她咬着牙拔出长剑,气冲冲地飞身上前和刺客拼命。
“铁甲卫,还不保护百姓?怎么能让刺客和夏燕兄弟们,看扁呢?”
一声懒洋洋的长叹,围在御撵四周的铁甲卫嗖嗖地冲了出去。
动作甚至比夏燕长公主还要迅捷。
他们默契十足,上去就冲着刺客们的关节狠狠折断,毫不拖泥带水。
甚至在夏燕士兵大开杀戒而误伤百姓时,折断长枪,入地三分,拔都拔不出来。
有四处逃窜的百姓惊慌中撞上铁甲卫,铁甲卫不曾挪动半分,百姓倒是痛得不行,抱着臂膀跑得踉跄。
铁甲卫出手,战局明朗得异常。
“这份见面礼,算是长公主收下了。”
御撵上的金纱幔落下,铁甲卫护送着行进起来。
夏燕长公主握着剑立在夏军之中,脚边落着一片叶子镖,还有一个被穿心而过的刺客。
那心脏还在跳动,刺客也死不瞑目。
差一点,差一点,躺在地上的人,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