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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裴懐颤着手臂,绕过她的两侧大腿,呼吸都渐渐急促起来。

他的两臂不可避免碰触到她的大腿,但他谨遵承诺,快速固定她两侧大腿在自己臂弯处,随即两手仍旧缩在袖口,把双手牢牢放在自己腰间。

整个人似虚虚环住她,如他所言,不真正触碰到一丝一毫。

随即,他背起她站起来,又怕自己虚环着她不好借力,怕她得尽力搂住自己脖颈。

于是,裴懐又微微拱起腰身,他弯着腰,就这样让她安稳靠在他后背处,轻松地虚扒住他的肩膀,亦能不掉落下去。

“小姐别怕,你就撑着我的肩膀就行。”

苏皖终于放松地把自己交给他,按着他的意思,不环着他的脖颈,只虚扒住他的肩膀。

这样,与他的后背原本紧贴在一处的身躯,也可借此分开一寸距离,保证自己的清名。

裴懐事事为她周全,不借着任何机会轻薄到她。

苏皖很是动容。

“我们走吧。”

“好。”

闻言,裴懐应下,弯腰一步步背着自己心仪的女子走下山。

他不会因为苏皖和自己隔着后背这一寸距离就暗自神伤。

相反的,裴懐已经心满意足了。

像如今这样能帮到她,于他而言亦是天大的幸事。

只她轻呼出的气息,都已能叫裴懐心动留恋。

少年好不容易平稳心绪,背着后背上的少女,一步步护着她,稳稳当当朝山下走去。

彼时夕阳西下,时而鸟鸣,广灵寺在日落光辉照耀下显得美不胜收。

苏皖扶着裴懐的肩膀,侧目望去,美景当前,四周静谧无声,她忽然想起诗句。

‘夕阳西下映晚夜,红黄橙绿尽染霞。’

‘山川湖海皆入画,繁华落尽岁月沙。’

‘愿君珍惜眼前景,浮生若梦影成双。’

少年背着她,一步步坚定朝山下走去。

为了时刻铭记不与她有丝毫的肌肤之亲,他背着她一直只敢虚虚借力,全靠她扒住肩膀。

且他自己弯着腰,这样下来,反而裴懐很快额角出了一层薄汗。

可他无怨无悔,只把背上少女珍之重之,带着她一直走下去。

苏皖回过神来,看到他英挺侧脸上发了细汗,忽而神情恍惚,一瞬间脑海中想起广灵寺住持对她说的话。

【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早已安排好了。】

她盯着他坚定背着自己时的神情,自己都未曾发觉带有了几分痴。

裴懐和苏皖经过王元弋所在的马车时,一缕风吹起,王元弋自里往外刚好看去。

当裴懐背着苏皖这一幕映入眼帘时,王元弋惊得双眸瞪圆。

他心想,自家主子还有这么乐于助人的时候?

而就在裴懐和苏皖与王元弋所在的马车擦肩而过时,一枚绣着欢喜佛的姻缘红香囊自她袖口不慎掉落,孤零零躺在车轮旁,红艳艳的很是惹眼。

前头,裴懐和苏皖交叠的背影愈行愈远。

与此同时,广灵寺那老迈的住持喝着热茶,笑眯眯看着夕阳孤鸿掠过。

“一切自有缘法。”

*

裴懐背着苏皖,走到下山一半路时,墨音已经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子迎面上来。

远远看到有人来,裴懐虽心有不舍,却还是忙小心翼翼放苏皖下来。

而后,他低着头,不选择去扶她,只自己默默退后几步,随即手脚麻利撕了袖口一圈衣料下来。

世家贵女,无论如何都不能和陌路外男有任何接触。

苏皖正在想如何应付那几个婆子的说辞时,就见裴懐自后头递给她一缕锦条。

他小声对她说:

“小姐就说,一路自己慢慢走,牵着这衣条,由我帮衬着助你下山。”

见他为了她的清誉做到这个份儿上,苏皖感激地回头看向他。

却见裴懐已经乖乖低下头,不再多看。

苏皖于是拽住那布条,由他在后头借力给她,自己一点点单跳着往前挪了好几步。

却不知道,裴懐在后面偷偷瞧她背影,面露心疼之色。

不过还好,墨音已经到了跟前。

几个婆子见裴懐和苏皖男女有别,也松了口气,忙上前一人一手各自搀扶苏皖左右。

裴懐忽而放手,站在原地,朝着苏皖一行人躬身作揖。

“小姐慢行,在下就送到这里了。”

墨音在见到自家小姐安然无恙时,对他也态度好了几分。

她是亲瞧了的,他分明得背着苏皖下来。

可她刚刚挡在婆子们面前走在最前头,看得真切。

遥远间,他见了人影就立刻松开了苏皖,还想了法子尽力保全苏皖人前人后的清名。

墨音软了语气,对着裴懐福身道谢。

“多谢你了,公子。”

裴懐只弯着腰,微微摇摇头。

见状,墨音也不多说什么,跟着一起下山离去。

眼见渐行渐远,裴懐终于慢慢直起身,目送苏皖离去。

而在此刻,却不知是否似有感应,苏皖忽然在婆子们的搀扶下,偷偷回首。

两人再度四目相对,她看着他,裴懐远远的身影忽而扬起手臂,朝她笑着微微摆手道别。

见状,苏皖隐于面纱下的唇角忍不住勾起,她朝裴懐颔首示意,随即再不回头。

裴懐只觉神清气爽,再走上前回到自己的马车旁时,一路也不觉累,只感到一颗心都是甜的,亦如她曾相赠于他的糖蒸酥酪。

就这样心神绮丽着,连他也不曾发觉自己直到回来,嘴角都还下不去。

王元弋撩起车帘,探头看着他时,说:

“主子,您笑啥呢?”

裴懐一愣,随即耳根发红,握拳到唇边虚咳一声,恢复了肃穆的神情。

他冷冷瞥了王元弋一眼,说:

“今日之事,你晓得怎么做?”

王元弋早已忠心于他,自然笑呵呵地应下:

“主子,没有您的吩咐,不该多说的,奴婢自然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他顿了顿,眼含调侃:

“不过,主子有乐于助人的喜好,奴婢今日倒是得知了。”

裴懐心虚,不敢和他多言,正要上马车时,忽而瞥见车轮一旁有一抹明显的红。

他停住了要上马车的脚,转而低身去看。

那是个艳红精致的香囊,他不晓得上头绣着的是什么,于是捡起来,一脸疑惑地前后察看。

他一边执于手中,一边入了马车,王元弋好奇凑过来看。

“这不是欢喜佛嘛,主子,这是您的?”

裴懐心想,应当是苏皖的,许是刚才经过时她不慎掉落的。

一想到是苏皖掉落的,他隐隐有些兴奋,想着有了这红香囊,说不定是个绝佳的借口,也许日后还可借着归还之机与她再度相见。

他随意问道:“什么是欢喜佛?”

王元弋说:“就是主姻缘的。”

结果,裴懐本还透着喜色的脸立时沉了下去。

“主姻缘?”

“是啊。”

王元弋完全无视裴懐的表情变化。

毕竟在他眼里,裴懐就是这么喜怒无常,他早就习惯了。

哪知,裴懐却像是真的恼了,他忽而盯着手中那欢喜佛,随即冷哼一声,不屑地说:

“回宫!”

说完,他把红香囊愤愤地塞入自己的衣袖里。

王元弋摸不清他生气的点在哪里,只好悻悻对外头驾着马车的人下令回宫。

马车悠悠下山时,裴懐靠在一旁状似闭眸,假寐养神。

方才王元弋说那绣着的欢喜佛是主姻缘的,而这东西又是苏皖掉落的。

她今日定然是来广灵寺求日后良缘的,而月韶也说了,她早已被许配东宫。

那么就是说,这玩意儿是她用来祈求,日后和太子能夫妻和顺的咯?

裴懐一想到这里就满心烦躁。

和太子?

哼!

他也配?!

不管!

反正他看到了,就是他的了!

想和太子琴瑟和鸣?

休想。

裴懐只觉袖口里的红香囊沉甸甸的,好似那与她的姻缘好事已从这一刻,由他强行扭转,落到了他的头上一般。

思及此,少年复而重现笑意,闭目舒心。

见自家主子又开始莫名其妙的,不仅闭着眼睛,脸上还时而怒时而乐的。

一旁的王元弋无言以对。

他也不再深究,挑了挑眉,视若无睹地随着裴懐,一起闭上眼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