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泊卿还是没有清醒,昨夜的忽然睁眼,只说了半句:“我怎么了……”没听到守夜弟子的回答,又昏迷了过去。
如今璃末等人来到,看到的还是枫泊卿如同死人躺在床上的模样,没有任何动静。
藏夜峰弟子看璃末的眼神既激动又期冀,道:“副阁主,我师尊这……怎么了……”明明她们才是医修,如今却像是只是渡沧峰剑修的璃末才是她们的救命稻草主心骨一样……
璃末便对她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安抚与和善,顿时让那弟子眼底的焦虑及担心扫走,不由自主地露出放松下来的表情,只听璃末道:“我来看看。”
司仁轩在心底不由竖起一个大拇指。
璃末指间探出木灵珠灵气,周围众人皆感到一种勃勃生机沁人心脾的灵力涌动,她溢出的灵力与之前输入枫泊卿身体内的灵力相同源,两者牵引之下,枫泊卿的呼吸也开始有了变化,于是璃末缓缓将指接近枫泊卿的额间——
一道厉喝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璃末听出是赵长老的声音,便收回了手,转头一看,来的不止是赵长老,还有青华真君。
众人皆向两位尊者行礼。
行完礼,青华真君轻喝一声,打了圆场道:“璃末师侄应该是关心枫长老的伤势,为其探脉诊治……”
“诊治……真的是诊治吗?藏夜峰这么多医修在,用得着她来诊治……”赵长老冷哼一声,“真以为上回瞎猫碰上死老鼠,成了一回,就以为自己行了吗?又来越俎代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剑修,什么都插手,成什么体统?”
璃末懒懒收回了手,轻轻笑道:“晚辈是不知天高地厚,但也的确不知天高地厚的救得了枫长老一回,只是不知赵长老什么时候也天不知天高地厚一回为他人施出援手呢。”
她这话说完,司仁轩司潇潇在心底倒抽一口凉气,近千年来,还没有人敢这样跟赵长老说话,便是慕剑非也不会如此。
赵长老瞪大了眼睛,他想不到李梦会这样和他说话。“你……你这刁钻小辈,好利的一张嘴。”
“承赵长老谬赞。”璃末笑眯眯地回,更是气得赵长老火冒三丈,青华真君见此,不由低咳一声,道:“好了,好了,各位都少说几句,现在最重要的是枫长老的病情,本来听说她醒来伤势好转,如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哼——”赵长老大哼一声。
青华真君看向璃末,出声问:“璃末,你来看看。”
璃末看向青华真君,如今枫长老一直不醒,让人焦头烂额,若是藏夜峰的医修能够把她唤醒。青华真君也就不用这么着急了,看来眼前的样子就是藏夜峰的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救不醒枫长老,而青华真君这一问……
看似询问,实则是暗示……
于是她开口:“不如让我请玉瑶谷的沐琛道友来看看?”说完青华真君眼睛一亮,赞许地看向璃末,对其的知情识趣十分满意。
请别宗出面,掌门不好开口,最可怕是沐琛这人谁的面子都不给,若是被他拒绝了,掌门的面子往哪里搁?所以由慕璃末这个小辈出面最好。再说两人之间交情也比较好。
“哼,请玉瑶谷的人,你让藏夜峰的人之脸面往哪里放?你是在看不起藏夜峰吗?”
“非也,晚辈只是觉得,比起枫长老的生命安危来说,藏夜峰的一点点脸面损失或是小小低头,是不足挂齿的。”
“你……”
“慕璃末说的没错。”进来一个藏夜峰长老打扮的中年女子进来,扬声道:“医者,补天之不足为晋也,天之不足亦有,人之不足亦有,事关我峰峰主性命,小小脸面又有什么介意的,我们愿意低头请来玉瑶谷高人救醒枫长老。”
“藏夜峰各弟子愿意恭请玉瑶谷医修施援手,拜服感激,恩情挚报……”由这位长老带头,全体藏夜峰弟子拢到一起,纷纷向慕璃末行礼,那种诚挚的表情看得司仁轩有些激动,赵长老有些恼怒。
一个枫泊卿的受伤,将藏夜峰的心全部拢到了渡沧峰那去,这让赵长老觉得很不悦,而他刚想开口,却见青华真君马上道:“既然如此,那璃末你就寻人来给枫长老医治吧。”
掌门的面子,他是不能不给的,于是赵长老闭上了嘴,却是脸色不虞地瞪了慕璃末一眼,慕璃末则是回了他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差一点气炸赵长老。
沐琛来了,对着迎在门口的璃末冷冷一个白眼,道:“我是你私人养的狗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这话着实不好听,还略有含沙射影之嫌,还好掌门他们在内厅,可装作没听见,璃末提前来迎实是明智之举。
璃末则笑,说:“我不信你不感兴趣。”
她所说的感兴趣,不止是枫泊卿身上的毒,还包括问天宗整个内宗争斗,与八卦秘闻,沐琛自然是感兴趣的,她也正是抓着这一点。
沐琛目光熠熠地看着她:“你就这么肯定?”
璃末一愣,抿了唇笑:“坊间倒是有传闻沐道友倾心于我,不知这话是否有可信度,我又可当真几分……”这话说出来,实是让人对慕璃末的厚颜惊着,一个女子家,她居然敢如此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来,仿佛在说天气一般。
沐琛冷哼一声,既像不悦也像不屑,越过她,朝里面迈步而进——
璃末嘴角上挂着的温和笑容没变,跟着他往前走,但这样的笑容落在旁人眼中,顿时感到其无比的狡猾与谋计……
沐琛进了房,倒是还循礼地朝青华真君等人行礼问安,名门正派那一套礼数,他还没嚣张的一抛而弃,青华真君本就是有求于他,让他不用客气,快快行法救人。
沐琛点点头,应下了。
他走到枫泊卿床前,手指溢出青色灵力,使得房间周围灵力瞬间变得清怡起来,房间内花瓶上的杏枝也绽开了花蕾,吐露出芬芳的香气,让人精神一振,只见他手指慢慢下落,正要点于枫泊卿的眉间。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沐琛要降下的手。
全场之人全部惊住。
沐琛被一双黑得极深的眼摄住,那是一双如同深渊的眼睛,带着无尽的沧桑与冷漠。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用手阻止沐琛的人,而这人——却是躺在床上,本该昏迷的枫泊卿。
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