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赶到悲鸣屿身边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宫殿虽还没有坍塌,却遍布着爪击的痕迹与是半球形的坑洞,以一副饱受摧残的样子立在那里。
而悲鸣屿正站立在殿中的高台之上,这位无法视物的剑士身除去羽织下摆微微破损沾了灰尘,身上再无一处伤痕,他的面前则是飘飞着鬼死亡时飞散的灰烬。
“啊,看样子悲鸣屿你已经结束战斗了。”昼从墙壁的破口处走进来,看着宫殿的惨状有些唏嘘,“总觉得咱们两个在一起做任务的时候有点像是……那个词汇怎么说?嗯——啊,对,拆迁队。”
“我的武器注定了我没办法如同其他剑士那般轻盈地战斗,”悲鸣屿拿着链锤,从高台上跃下,“到是昼闹出的动静……虽然成功地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但那不该是刀剑能有的动静吧?”
“咳咳……其实我已经在考虑这次之后更换武器或者好好练一下剑术了,”昼移开视线,“话说悲鸣屿是真的遇上了十二鬼月吗?感觉怎么样?”
“根据绝佳所说,是眼中刻着下陆字样的女性的鬼,血鬼术似乎是和催眠有关。”悲鸣屿微微点头,“应当是刚刚晋升的鬼,实力并不强大。”
“那这么说……悲鸣屿是要成为柱了吗?”
“此事还要等主公定夺……”悲鸣屿单手竖掌,念了句佛号,往外走去,“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会有隐出面处理的。”
“那我来带——”
“阿弥陀佛,虽然很感激,但是还请跟在我后面吧。”悲鸣屿单手抓着链锤,另一只手精准地压住了昼的肩膀,“虽然我因眼盲行进的速度并不迅速,但若是按照昼的行进方式……”
昼:……我只是注意力偶尔不集中不是不认路!
好在,当两人从宫殿中走出去,一直等候在外面的鎹鸦就立刻飞过来落在悲鸣屿肩上,“恭贺!恶鬼击破!恭贺!嘎!”
“嗯,谢谢。”悲鸣屿面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绝佳,我想把消息尽快传递出去。”
“嘎!癸级剑士昼的鎹鸦桔太郎已经带着消息出发了!”鎹鸦挥挥翅膀,“在主公大人传信之前,到藤之家去休息!休息!”
“不需要再去斩鬼了吗?”昼看向在悲鸣屿肩上跳来跳去十分兴奋的鎹鸦,“还可以休息的?”
“嘎,每个任务后都有休息时间的嘎!”
“我可是上一个任务刚刚结束就被喊过来了......”
“鎹鸦会根据剑士的身体情况来灵活传信,毕竟人不像是鬼,拥有着那么强力的恢复能力。
至于这一次,应当是提及了十二鬼月,而附近又没有柱值守的缘故。”悲鸣屿一手拎着链锤,一手捻着佛珠,“毕竟藤之家那里还有那么多负伤的剑士。”
“这样啊……”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想说什么,鎹鸦却又叫起来。
“而且桔太郎说你的刀毁掉了!毁掉了!他还要去通知锻刀人!在新的刀到来之前都要待命!待命!”
昼:……够了,别提醒他这件事。
想到抱着自己胳膊哭哭啼啼的秋叶,昼整个人都丧了下去,他真的应付不来那个锻刀人啊。
“看样子昼也经历了苦战啊,受伤了吗?”
“不,那倒没有……”昼无精打采的声音响起,“倒不如说比起那群装成神官的鬼,刀断了对我造成的精神伤害更大……”
“难道说,昼的锻刀人脾气十分暴躁吗?”悲鸣屿偏过头,“我也曾因为折断刀具被狠狠地骂过,后来我的锻刀人就想办法给我更换了武器,而且也确实是现在这样更加顺手……他们并不是真的对你抱有恶意。”
“不如说恰恰相反……”昼叹了口气,“在来给我送刀的时候一直在哭,像是要托孤一样,要真的是暴脾气直接出手打晕就可以了,但是被那样哭着拜托谁受的了啊!”
“看样子昼的锻刀人是罕见的好脾气啊。”
“怎么这么说?”
“因为大多数锻刀人都会因为你弄断了刀冲上来打你,”悲鸣屿捻动着佛珠,“甚至有一部分还会想要拉着你同归于尽。”
昼:……这群人才是鬼吧。
“哎,也不知道哥哥的任务怎么样了……”昼的目光又开始环视四周的景物,“虽然现在自己行动也没什么问题,但我还是更想和哥哥在一起做任务……”
“虽然思念是情感深厚的证明,但是一直对他人过度依赖是无法长大的。”悲鸣屿微微偏头,“昼也有着实力,请尽快成长起来吧。”
“诶——?”昼露出一个笑,“是吗?是这样啊——”
“嗯?”
“我这是被悲鸣屿认可了吗?能感觉到悲鸣屿对我亲近了不少啊。”
“虽然性格有些孩子气,行事方式也让人意外……但是很难否认昼本身是一位出色并且可靠的剑士。”悲鸣屿念了一声佛号,“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孩子气啊……”昼面上的笑稍微淡了些,“大概是因为一直被人保护着的缘故吧?嗯……除了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悲鸣屿在鎹鸦轻啄他的脸庞后伸手把又要偏离路线的昼拉了回来,“这是昼的心结吗?”
“算……也不算吧。”昼面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悲鸣屿要是想听的话我可以讲给你,不过只是个寡淡无味的故事。”
“如果昼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介意,再说你不是也告诉我了吗?就算是交换秘密吧。”昼笑笑,抬头看着繁星闪烁的天空,沉默片刻才开口,“我啊……和哥哥并不是亲兄弟。
我是后来过继到家里的孩子,家里除了现在的哥哥还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大哥。
小时候,因为新的父亲并不喜欢我,总是一副凶狠的样子,所以我总是在哭,而哥哥也因为一些原因被父亲讨厌着,但大哥总是在父亲面前保护我们,哪怕会因此受到教训。
直到哥哥展现出了比大哥更高的天分,这一切才开始改变,父亲开始冷落大哥,转而重视起了哥哥。
因为这件事,哥哥在小小的年纪选择了离家出走,甚至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只是情况没有改善,大哥愈发沉默寡言,在之后也选择离开了家,我不得不成为了新的继承人。
因为父亲不喜欢看到我优秀,所以我从来不去学那些继承人该学的东西,只是把心思放在喜爱之物上。
结果突然的变故让我在刚刚成为继承人的时候真的是手忙脚乱,好在我还不算无可救药,就那样磕磕绊绊勉强合格的当着继承人。
那时候,我才知道大哥平时要面对什么样的压力,但大哥和哥哥都不在,我只能逼着自己快速成长起来。
在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之后,大哥回来了。
我一直都敬重的兄长变成了鬼,和把他变成鬼的人一起回来,杀了家里的所有人,但在那个人要杀我的时候,大哥拦住了他。”
昼低头踢着石子,看不清表情,“那应该是大哥最后一次保护我吧……总之,我活了下来,一无所有的。
之后,我在情绪崩溃后,自己在外生活了一段时间,却又遇到了早早离家出走的哥哥……”
昼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悲鸣屿几乎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才又发出声音,“……再之后,我就一直被哥哥保护着,平安地活到了现在。
其实很多时候,我自己也明白有些行为很幼稚,但是因为真的在一瞬间失去太多,所以到现在也还会莫名的不安,总是下意识地依赖哥哥。
哈哈,我的故事稍微有点无聊吧?”
“阿弥陀佛……多么可悲的经历啊。”悲鸣屿的眼中又落下泪来,“家里居然出现了鬼……一直以来一定很辛苦吧?”
“哈哈,早就过去很久了,”昼又笑了起来,“而且我哥哥真的超级可靠!为人又温柔又强大!悲鸣屿你到时候也一定会喜欢我哥哥的!毕竟他就是那种温柔包容到让你不自觉去依赖的人!”
哪怕看不见昼的表情,悲鸣屿此时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昼那种发自内心的亲近与崇拜,“阿弥陀佛……我确实有些好奇你的哥哥是一位什么样的人了,但说到现在,我似乎还不知道你哥哥的名字。”
“缘一!”昼面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我哥哥叫缘一,是这个天下最耀眼的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