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华龙街道的东面走，看到木里杂货铺，然后往右拐……”
夜色中，陈暮曦照着纸条上的地址，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前行着。
现在是晚上十点，霓虹灯仍然在头顶闪烁，但是周遭的人流变得格外稀薄。完全没有了一个多小时前的熙熙攘攘，就好像有什么不成文的规定促使这里的居民在这个点必须回到家里似的。
许多店面也早早打烊，只剩下一些宾馆还在待客。
陈暮曦发现了九龙市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路边时不时能看到有人在供奉一些东西。有些是石佛，有些是财神爷，还有一些长得比较邪乎的，这些小型塑像在路边比比皆是，每个都不乏一些香火，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这里的人很信这方面的东西啊……
奉安那边就没有这种文化，市里虽然会有那种大型寺庙，但是屈指可数，哪怕是郊区的道观和寺庙也绝不多，更别提这种塑像了，在奉安那边会被当做影响市容而清理掉的。
“那个司机有说，九点之后不要出门，因为道上不太平……但哪怕是因为黑帮，也不至于有这种效果啊。感觉另有原因啊……”
除了一些行过的车辆，几乎就没有人还在路上走，和这座城市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收拾起思绪，陈暮曦已经来到了纸条上指引的地点，这是坐落于华龙街道东面的一座庙宇，枯黄的门匾上写着“华龙寺”三个字。
寺庙看上去规模并不大，也没怎么精心修缮过，不少地方已经脱漆了。
陈暮曦拍了拍木门，朗声道：“您好，有人吗？”
“你是？”木门后传来了一个浑厚温润的声音。
陈暮曦一惊，没想到门后就有人，她回应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叫陈暮曦，是为了调查一个女孩的死因而来。”
“佛门是清净之地，不沾染杀孽。施主是否寻错地方了？”门后浑厚温润的声音说道。
这叫什么话？陈暮曦心中有些疑惑，继续解释道：“女孩是被孽障迫害横死街头，我要为她讨回公道。”
“女孩与施主素昧平生，为何施主如此执着呢？”门后浑厚温润的声音如深山洪钟，将疑问敲在了陈暮曦心头。
他怎么知道我口中那个女孩和我不认识？陈暮曦发觉门后那人应该也并不简单，但她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藏着掖着了，理所当然地说道：“沉冤就该昭雪。无论那个人生前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大慈大悲还是大奸大恶，无故被迫害，就应该查出事情缘由，还一个公道出来。这才是应该有的世道。”
门后沉默了一会儿，那浑厚温润的声音带着欣慰的语气说道：“施主有佛性啊。”
留下这一句话，那声音就好似远离了这座木制的大门，就在陈暮曦奇怪之时，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来到了门前，木门微微打开，一个穿着练功服的年轻僧侣站在了门后。
年轻僧侣疑惑地问道：“阿弥陀佛。施主，夜半拜访华龙寺是所为何事？”
我刚刚不是才说过吗？陈暮曦有些被弄得莫名其妙了，不过她还是把前面的话复述了一遍。
“施主这是查案查到了寺庙里吗？”年轻僧侣脸上的疑惑更深，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施主，这事我无法做主，容贫僧请示一下云心住持。”
话音刚落，年轻僧侣就脚下一溜烟往寺庙大堂里跑，留下陈暮曦一个人在门口。
如果不是前面那段有些玄乎的对话，陈暮曦真要怀疑这老破小的寺庙能有什么和纸人、或者说和酆都有关的线索了。
要真是何瑞龙诈唬自己，那她肯定要杀回去算账的。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袈裟的老者缓步走来，那个年轻僧侣则跟在后面。老者对着陈暮曦先行了一个佛礼，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请随老衲来。”
老者的声音如朽木般沧桑，也同样不是之前那个浑厚温润的声音。
陈暮曦一脚踏过了寺庙的门槛，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灵魂都得到了一次透彻的洗涤，一股空灵之感萦绕在她身边。
好神奇啊，这就是佛门之地吗？陈暮曦收起了先前对这个寺庙的小觑，这里颇有种深藏不露的感觉。
这时，白河轻柔的声音在陈暮曦耳边响起：“暮曦，这个地方有很强的……嗯，我不知道怎么说，或许是佛光？我感觉到了灵力和感知被压抑了很多。”
“没错，这个地方不一般。”楚轩明稚嫩的声音传来，“能对我们产生这么强的压制，可能是被上面注视着的地方。”
“上面？”陈暮曦疑惑问道。
“就是天上，那些神佛待的地方。”楚轩明补充道。
“怎么了施主，有什么问题吗？”注意到身后陈暮曦的动静，云心住持转头问道。
“啊，没什么。”陈暮曦干笑着摆了摆手。
“施主，老衲听那个小子说，看到施主先前在寺庙门前言语着，是有人与施主同来吗？”云心住持一边缓缓走着，一边问道。
陈暮曦眉头一皱，答道：“当时我听见寺庙门内有人问我话，我是在和他交谈。会不会是其他值班的僧侣？”
“我们寺庙不大，平时一个时间都是一个僧侣在守夜。不会有别人。”云心住持在前方淡淡飘来一句。
“寺庙是传播佛法之地，还望施主不要打诳语。”云心住持驻足在了一尊高高的金塑佛像前，这里就是他们今夜谈话的地方了。
相较于周遭质朴的木制装潢，这尊金塑的佛像显得十分圣洁，却一点都不突兀，仁慈地眼睛注视着莲花座下的众生。
云心住持手上摩挲着檀木佛珠，淡淡问道：“施主，你想知道什么？”
陈暮曦从挎包里拿出了那叠资料，说道：“最近有传闻，九龙这边出现了多起人口失踪的案例，皆是因为那个奇怪纸人。有人和我说这里会有相关的线索。”
云心住持问道：“施主是记者？还是警察？”
“调查员。”陈暮曦理所当然道。
“施主可否知道，这纸人是与什么相关？”住持状若随意地问道，眼睛却显得深邃。
“不……”陈暮曦脱口而出就想掩饰，毕竟酆都之类的东西牵扯得很深，但是不知为何，她心中突然冒出了“不打诳语”四个字。
陈暮曦嘴唇翕动了几下，吐出了两个字：
“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