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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月汨影 > 第2章 冷月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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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黄昏,月朗星稀。

州牧府秋月亭中半百的青州刺史冯应年抱着年幼的小女娃逗乐,膝下是一个小男孩正蹲在地上摆弄着花灯。

那戴着绿珠宝钗的夫人妩媚一笑,望着地上的孩儿无尽和蔼道,“阿金,不要光顾着玩,快来吃些月饼。”

“诶呀,刚刚的晚膳已经吃的很饱,等我弄好这盏,还要送给正哥哥和芬儿呢。”那孩子仍然埋头扎着手里的灯笼,白胖如蜡脂的小手显得笨拙可爱。

“阿正呢?”冯应年左右一顾,正不见他大儿子,那青春如骄阳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阿正啊,还在练武呢,这孩子我都说他太勤奋,也是颇有他外公当年的模样,也是这般勤习,十三岁就习得一身好武艺。”那夫人甚是欣慰的点头。

转是嘱咐身旁倒茶的侍女,“我看还是请他们都过来吧!你有芬儿逗着,我也怪无聊的!梅子,你快去喊正少爷与何师傅一起过来吃点心。”

然那侍女走出亭子的当下,眼前一晃,一眨眼也只当流萤飞过,可一摸脖子,却满手湿漉,血腥弥漫不下已然瞪大了眼气绝倒下。

没待亭里的人发觉,就见五个蒙面的人持着森冷白刃围向亭子。

那冯应年瞠目惊觉,起身抱紧了怀里懵懂的孩儿,只因身后躲着惊恐的妻儿,全然蛰伏亭中未动。

“阁下是何人也,又是如此盛怒,不知冯某素日里得罪了哪号人物?”他护着妻儿,对着那紫色的身影惊恨出声。

那是女子尖利又冷萃的声音,似银铃,“呵,吾等携令办事,大人得罪了什么人吾等可不敢过问。”伊遥一晃手中滴血的剑,紫色面纱下是轻蔑的唇角。

月光下只见伊遥那双细目微灼正对着亭外入幕的那个青衫女子,“哟,何师傅,见你迟未动手,阁主派吾等前来助你一臂之力呢!”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是谁指使了你们?”冯应年却沉声沙哑,如鲠在喉。

宦海沉浮数十载,翼翼小心,即便偏安一隅,也终难逃命运的追缴,至于谁要对他赶尽杀绝,也许真的不用去追溯了,他了然那些人的凶残。

“可惜这一家老小的,倒是请大人交出黑玉玦,作为给大人最后的回礼,我留下你背后小女孩儿的命如何?”伊瑶就如操控生死的主宰者,亦如掌控她们生死的阁主月霜华那般时常睥睨眼前的众生孱弱,简简单单一句定了别人生死。

然而冯应年却破声大骂,“妖孽,信口雌黄!”放任全家被杀,坐以待毙,即便对手凶残至极,他也不可能退缩。

伊瑶只轻叹他不自量力,引颈自裁多好!那尖眉一凛,两个细指往身后轻挥,三人瞬间隐向黑暗,不外是阻击这府中的其余人等。

然而对于亭中的人她足可一人击杀而后快,自负轻蔑的勾着嘴角,一剑直送冯应年胸口。

他抱着孩子左右均顾,这一瞬先后中了几剑,再一剑!她却故意一偏,剑刃没入身旁人的胸口直穿背心,剑一收!冯夫人就倒了下去,暗红的血顷刻流到冯应年脚边。

他自心急如焚,被困于这场虐杀之中无法解脱。而那双精细的眉眼,此刻盯上了正跪在那夫人身旁哭喊的男童。

只稍一刺,就可绝杀,那小小的人儿根本不知眼前的凶险,伊瑶瞥了眼亭外之人的动向,只见寒影拖着剑回看着她,然而却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也罢反正她何寒影也不是听命于她的人!

她索性继续出剑,却在这罅隙,流光之刃瞬间划过,内力相击,火星四溅。

来人正是冯正,只是他年轻气盛,重击之下气急攻心,玉盘滚珠乱了心神,那握剑的手指间亦有鲜血渗出。

伊瑶媚眼如丝,出招更快,两个回合,那个少年已被压制。

一个月前,寒影在街上偶遇因为打抱不平而被人围困的少年冯正,出手解围,就此成了冯正的武师。留在冯府伺机而动,找出黑玉玦,歼灭冯府便是这次的任务。

冯应年拖着最后虚弱的气息,嘴里含着血,模糊吐纳,“阿正,带着弟弟妹妹先走!”一面将怀中舍身相护完好的女童系在他的外衫裹于冯正的背上。

只是他还来不及将身后的男童安置,伊瑶袭将而来,她反手直触他的背心,冯正即刻挥剑撩开,她却得意笑起,那男童已落她手中,细小的喉间正抵着白刃。

“呵呵,我可不会让你做弟弟妹妹的难题。”她瞬间提剑一划,那小小的身影颓然无力,只被她扔在地上。

冯正的眼中充满泪水,他血红的眼瞥向寒影,盛满鄙夷与痛恨,同归于尽的念头油然而生,他的家人在此刻却将被屠戮殆尽。

“为何你们如此残忍,何师傅!”他喊声如诉,她教他武功,不过是混迹于他的家中里应外合。

“对不起,冯正,我无能为力。”寒影默念,这样的场景她并不是头一回遇见,她是星宿阁杀手,不外嗜血残忍,可以做到这样冷眼旁观着这家人一个个倒下,即便他们待她真的很好如同家人。

倒地的冯应年呛血残喘,声音破碎带着悲戚与绝望,“阿正,快走!”

而伊瑶正厌恶被他抱住的脚,反手一刺这匍匐在地的蝼蚁,背上血涌如注,沉溺杀戮,只是瞬间,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亭外的那人幽冷叹道,“杀几个老弱之人也值得这么沉沦,阿瑶,你是在那禁地呆久了吧?”

伊瑶听出这是嘲讽她先前被责罚于黑水谭幽闭了半年,但她亦并不做声,只冷声吩咐待命在侧的手下,“快追,料那小子也逃不远的!”

才又转而对寒影妩一笑,“阁主让我转告你,黑玉玦她势在必得,冯府上下一畜不留,若有违抗者一并击杀。”

“很好,那请自便。”寒影抿嘴莞尔,握着剑往后一退。

天要绝人之路那真真是一点办法也无,负伤的冯正背着幺妹绝命而逃,一路往林子深处奔走,身后追击的黑衣人似鬼魅很快就寻到了他的踪迹。

山崖绝壁,往前几步他就如脚下的砾石堕入山谷,再抬头,那轮明月越发硕大似倾,四名黑衣人举剑将他围困,进退无路。

他重握了剑,喘着大气,手心里传来钻心疼痛,森冷血夜,唯有后背还能感知幺妹的一丝暖意,他举着剑大喊,劈将而来。

只是就在此刻,月光下闪过一抹光影一般,刺眼的令冯正一侧,胸前是一记顿痛,不住的往后一踯,脚下已空,瞬间消失于山谷之中,毫无影踪。

寒影飞身落定,手里执着一盏兔子花灯,遂朝着那幽暗深渊探身一照,转过身拂拭衣袂,忙不迭讥诮道,“磨叽,你们可真磨叽,忍不住还是我出一脚之力,免得有些人呢!回去难以交差。”

伊瑶恰在此刻赶到,也见到了方才的一幕,想阻止却根本来不及,眼巴巴看着人在她跟前消失,心有不快,“他身上有玉玦,你故意让我空手而归吗?”

倒是寒影虚浮一笑,料想伊瑶这行色匆匆还晚到的样子,就是在找那东西吧,于是她从衣袖中作势一翻,将那玉玦丢了给伊瑶,“拿去吧,我一早就找到了呢!”

伊瑶见手中的玉玦盛着黑色的光泽,也不知道真假,“你怎么拿到的?”

“就搁在书房案屉里,也不是什么上等料儿,你拿给阁主一看就知道真假了!”寒影随口说道,样子更似安然自得,伊瑶沉溺杀戮,那她自个呢?怡然自得的杀人吗?

“那就多谢幽天主事的相助!”伊瑶眸珠一转,带着手下即刻退去。

晚风中只余寒影一人,远处似有火光隐映,她暗叹也是她们一贯的作风,眼下的州牧府已然付之一炬了吧。

她伫立许久,冷月孤影,往前一步,悄落谷中。

受伤的冯正闭着眼眸,正盘腿运气,然眼前具是杀戮与血腥的画面,那何寒影一面与他套近乎,一面又里应外合击杀他一家,心绪混乱一口浓血从口中喷出,心痛如绞。

此时一抹星点出现在漆黑悬台上,怎么会出现人,他记得这煞白的身影就是将他击落山崖的何寒影,那个潜伏在他家中的冷血杀手,他气急攻心,忙将剑拾起,咬牙欲拼。

寒影见状,立在那沉声道,“落到这处山台,不是神灵眷顾你,只是你的家人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可懂?岩洞中有草药,食物和水。你待个十天半月,再出去也不迟。只是世上再没有冯正,你可懂?”

“我不懂!你是她们一伙的,为什么这么做?”冯正怀疑她这么做多又是她的诡计,“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寒影微一摇头,并未作答,只是走到他的身旁,屈下一膝,细看那地上被包裹着的小小身影,此刻正酣睡。

她想伸手抚摩那稚嫩柔软的面庞,转念收手起身,冷然道,“好好活下去。这时日不只你万劫不复苦集灭道,不要被仇恨蒙蔽,那不是我让你来此的目的。”

她转身,将兔子花灯交于他的手上,他的苦痛表情愈发充满不解,当下这莫大的仇恨如何置之不理,暗淡的花灯摇摇曳曳终于在此刻殆尽熄灭,一缕青烟夹杂难闻的火油味道冲鼻刺眼,已然泪流满面。

“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忘记所有才能活下去,”她走入山洞,身后是少年捶胸痛抑。

“十天后,有人会带你们离开。”她不再回头,点起火折,顺着密道走了出去。一个时辰之后,竟然出现在山脚之下。

已尽深夜,月色依旧透如银盘,眼前出现了女子的声音,寒影自然十分熟悉,那是阕歌,“你总是太过善良。”

“我不想杀戮太重,他们只是无辜的小孩子,就跟当初的你我一样,何时我们成了迫害者,或许是那一丝未泯之心,不令我坠落太深。”寒影苦笑,她亦深知这星宿阁多的是暗哨,何时消息走漏,她定万劫不复。

“即便如此,一旦被人察觉,你又如何保全自己。”阕歌不免担心,她已有几次放走人了。这条密道,走的人多了,就不再是密道。

“你回来了,我可要为你洗尘。”寒影却转过话头,她也不知道何时这个秘密被人知道或者告发。

她上前一步将阕歌的手臂挽住,眉眼一弯,娇憨似的将脸贴上她的肩膀,“不说这些了,好不好!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呀,那啥,碧云轩的芙蓉酥,烟雨楼的酱牛肉、海月阁的醉大鹅我可巴望了很久。”

阕歌忍不住她这般扒拉,只好不再纠结,“买了,买了,都买了,受不了你这憨傻的吃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