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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月汨影 > 第25章 猫鼠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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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着这野外密林的节骨眼儿,那人衣襟松垮心急欲飞,咽了咽馋涎,到嘴的肉岂能不食。

靴下踩着枯枝咔嚓作响,胡乱往前一个扑纵,黑魆魆空荡荡的一阵回风,眼前除了树杆子哪见什么人。

“诶哟,见鬼了吗!”那人左右乱瞅,才发觉竟被那丑丫头耍了。只是方才灌下的酒水此刻囤积在腹,一个饱嗝尿意来袭。

正对着那树杆子滋的舒坦惬意,“呵呵…”一阵笑声如银铃飘洒。那人狎邪转过脑袋往后巡去,黑暗立着一个女子正抬一袖拂面朝他笑着。

他心花怒放,展齿横笑,然那女子身姿如花枝招摇过来,忍不住一时出乖露丑越发难收。只是他没留意那女子的另一只手间盘踞滑动的一条黑鳞之蛇。

寒影钻出那头林子,正巧撞见白术捂着头脸跑了回来,两人相视一眼都未止步。

见寒影像从那林子里边出来,面似无动于衷,白术背身忍不住一句,“她们一定对你说了什么吧!”

寒影抬头,“说了什么都不重要,出了关,我便离开了。”

白术笑,“呵呵,看来你也是聪明人像她俩一样。”

寒影默然,趋步离开。

少顷马队集结,就如那人所言需得夜里启程赶路。这边几人蜷缩在车棚子里默不作声。

只听得商队许老板浑浊之音,在旷野里格外低沉,“该死的,二子!死哪去了!”

“不…不好了,大当家的,二子死…死了嘞!”只见另有小伙计奔过来急声惊呼道。

“怎的回事,咋就这么容易嗝屁了哩!”那许老板瞪起眼仁瞅去,那边两人正徒手搬来一死耗子般黑漆漆偌大的歪着脑袋的人,随之一股死气夹杂酒气的引是作呕。

那许老板已是揪起鼻子,不下撇手示意将人往那边地上搁了先,便是吩咐身后人道,“阿笊,你上去瞧瞧怎地则个?”

随即有人拿来火把往那地上的,一遍又来回探照,火焰灼灼透过昏黄,片刻的起身回到那许老板身畔窸声道,“二子喝多了,赶那头撒尿时踩着枯叶堆里的毒蛇被咬在了脚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二子看着潦草一小伙子,死的也是这么潦草,出门在外还是需要谨慎啊!”那许老板不由点头有感而发,随即敛声指示道,“你俩个赶紧去把人埋了,还有你取些香火纸钱快去给二子捎点过去。”

这头闹了动静,几个马车里的人不时伸首张望。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理应一探究竟,指点是非。

马队按时启程,一路冒进,崎岖颠簸,总算于丑时接近了那道关口,一时勒疆缓步循序而进,那守城的士兵便是往前观摩打量了几眼后头一干车队。

这边翘首以盼,都期望那城门快些开启得以早些出了荭州地界。寂静半晌,马队总算开始缓缓挪动,前行跟进,然就在后头跃起一阵马蹄疾踏之声穿过整个马队,一人飞身落在那守城官兵的面前,挥手举令,震声道,“荭州郡王令,从此刻起封闭玉壶关门,任何人一律不得出入。”

“什么!那我的银子不是…”那许老板急的跳下马车,急着上前理论。身后有人将他拉了住,“我来!”

只见皂白长衫摇扇的一人施步走了过去,当是往袖中拿出一册文牒与加塞一锭银子,“此亦通关路节,有各路州府之印,还请大人在此刻行个方便。”

谁知那官兵冷哼一声,撇手将那文牒扫开,不容动摇喝道,“早一刻,咱都不会留你多一刻,此举既然赶上了,你也就认了吧!”

“是是!”那人堆笑,转是告手问道,“那到底是何事才急急封门?”

“无非就是那些…猝不及防的人和事?”那官兵瞥他冷冷一眼,不耐烦道。

“对对,官爷你讲得对!”那人抱拳拱手作敬意无奈离开。

没成想马队只能滞留在玉壶关中,许老板的脸亦是拉成了挂面一般。无奈待退回一处山谷,已是晨曦天亮。

白术从睡梦中转醒,脱声一句,“看来不能及时跑路,有些人的尾巴快藏不住了吧!”

但见那三人低眉顺目都不作声,各自瞅着一个方向若有所思。白术忙不迭又道,“二子的死我看某人一定心知肚明了!”

“白术,就当二子是我杀的,她杀的,还有她杀的!”红泥指起自己又指向其余两人,故意一脸内涵的说起,“可人家就是被蛇给咬死的,这赖谁头上都没人信啊,我知道不就只有你那会在老板那才没有嫌疑!”

白术听了一刻猫起腰挥起手就往红泥脸上招呼,而靠仰在她身侧的黑衣女子一下将她拉住手臂,劝声道,“白术,算了吧,谁会在乎一个伙计怎么死的,那老板都没多一句,这好歹是他损失了伙计。眼下还是担忧何时才能出关,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红泥,你又丑又土,是嫉妒我的容貌吧!”白术听闻气呼呼的坐下。

“我去看看外头什么情况!”寒影心绪动摇,便是一刻曲背绕过几人往外头去了。

缭雾未散寒气氤氲,一壁寒光从那浮云中切入崖壁,如剑所指凌厉夺目。寒影紧抱双臂,环顾山岭众鸟酬鸣,花枝急摇错杂纷飞,一时止不住的晕眩摇摆,乱了心神,越陷越深。

当是一只手拍在她肩上,这才从那恐怖幻境的圈子里挣脱出来,膝下摇晃趔趄撞在身旁的大树上,惊心似得醒来。

“喂,你怎么了,脸色青的很吓人?”白术只当这小田入迷山谷景色,没成想她却如失魂症一样,失魂落魄,方才愣是叫了她好几声都无回应,才过来拍她的肩,这一拍不要紧,到给自个吓了一跳,因为这小田转过的脸真像被人摄了魂魄似的,且眼里死气沉沉。

“我没事!”寒影抬手示意,另一只手扶着额头还在定神,嗓音带着喘意,“大概肚子太饿了!才使有些头晕目眩。”

白术轻叹一声,从衣襟里拿出一个褶皱纸包,往前在她身侧递来,“吃吧,昨晚个在那许老板帐篷里拿的牛肉馅包子,一个我吃了,这一个给你吧!”

寒影看了眼白术伸手递来的纸包,片刻颔首接过,将那折起的麻纸拨开,一下闻到了包子的柔和香气。

白术见她将那包子呷起,自个也在旁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坐下,自嘲启声,“看样子我这命里是摆脱不了老男人了。”

寒影亦知她那些往事不外写满心酸挣扎。白术自油然而生的说了起来,“自打那年,我被家人卖给了钱员外家做丫鬟,那员外表面高风亮节,私底下惧内下流,我年少无知,便一先趁教我弹琴识字之便对我做了那些事,又怕我乱说就诱骗我若被夫人知道了我就会被卖进勾栏,不过那夫人后来还是撞见了。诶!我以为能逃过那家两口子的迫害。一路摸爬滚打,如今又是这样!”

寒影听得自是五味杂陈,可她又无法给予实质性的帮助,只够苦涩一笑,“所以这就是你离开南琰的原因吧!”

“是啊,希望这是最后的委屈!”白术撅起薄薄的唇说道,“你也别老是傻傻的一人值夜。其实我们可以猜拳决定由谁值夜!”

寒影将那麻纸叠成了一只小舟,“没事,我不觉得外头很可怕。”

“那你今晚可不可以陪我去林子里解手。”白术愁起眉,她当是怕荒山野地的里的黑暗。

“没问题!”寒影点头道。

白术笑笑,又问,“对了,你会武功对吗?”

“我…也就曾经会那么一点皮毛,如今早就荒废了。怎么了?”寒影唏嘘一声,转而问道。

白术睁着圆眸,置起一丝天真蒙昧的意味,“我发现,红泥,小莺也都不惧黑夜,她们半夜在林子里还能呆好久!我还听见小莺和人在说话!”

寒影心弦一铮,想起那黑衣小莺时常机敏的神色,那素韧身段也是习过武的,此时她的不妙预感愈发脆弱已近雪上加霜。

她试探般的交谈下去,“那么你是说那二子是被她杀了,原因是二子撞见了她与陌生人的对话。”

“我其实更…”白术喃喃。

“诶哟,你们躲在这里暗中结伙是吧!”身后边传来红泥的话音。

白术就此打住话茬,侧头对正走过来的红泥与小莺说起,“我正对小田说,别老是独自去值夜。毕竟我们也是由猜拳决定的。”

她招起来手,“你们呢来的正好!都过来猜拳!”白术起身对着那两人说道。

“不用猜什么拳了,今晚就我吧!”红泥手里转着根茅草,狡黠说道。

“那你小心些,这山谷多有野狼虎豹出没。”步在后头的小莺提醒道。

“那些动物有什么好怕的,只有人才是最不可预料的!你说呢?小田姑娘!”红泥轻声浅笑的说。

寒影起身,转身对她打量了一眼,“出门在外大家多包涵了!”便绕过了她往回走去。

寒影自觉得渺小如她这般,却还是令一些人惦记至此,大概率那个家伙也不会轻易罢手了。留给她的间隙所剩无几,雨水落了下来,打在脸上将那层蜡黄的草色冲刷了去。她用衣袖胡乱抹了抹,便是终究还是选择离开。

会有人现身阻拦吗?是红泥还是小莺,亦或别人?

孤身行在雨中,看似轻迈的步子,却背负着无尽悲辛,每一步都是血与泪。而她看似行走自如,却早就如雨滂沱,淅沥漫身。

马匹嘶声,惊得急急收辔,丈外的寒影亦止步后仰,只见马背上的两人顿起怒容,喝起一声,“乱跑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我一时思乡情切,先不急出关了,这会雨势小了,先就与各位告辞吧。”寒影低垂眉目,告起手道。

“等等,你一个女人家能走得出这幽魂谷吗?”那许老板不屑的神情道。

“这是五十两,你给我一匹马!”话落,寒影从指尖亮出一枚卷起的银票,脱手飞掷向那马背上的老板。

“你可知道奇货可居?竹头木屑,牛溲马勃!”那老板接下当是拆开过目。

寒影呵一声,又飞一枚过去,冲他对视道,“一百两,足够我的诚意!人多一张嘴,少一人则少一张吃饭的嘴。”

片刻那老板亦是笑笑,撇手冲身后的人道,“你的马给她吧!”

“等等!”白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衣摆上沾染着泥土小石,渴求道,“小田,你带我一起走吧!”

寒影略有所虑,却还是答应了她,“你先上马!”

岂知那老板面色一变,出声阻止,“不能带她走。”

虽一万个不愿意介入棘手之事,可是白术却执意而坚定的镫脚上马。身后马鞭一记挥来,猝不及防的落在白术后背破开一道口子。她亦疼的一下摔在地上,寒影上前扶她。

谁知那老板一下翻身下马,挥鞭指向寒影,“她是我买来的女人,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却是一鞭子缠入白术细白脖子里,欲将她拖离。寒影眼见如此,尽管压抑心中冲动,忍耐漠视面前所发生的凌人事态。

白术无声的抗拒挣扎,拖着单薄的身躯混满泥土砾石,眼里却是不屈的,尽管充满泪水。

“住手!”寒影出声,从袖子里抽出银票,在那人身后喊道,“一百两,放了这女人!”

“就是一千两也不行!底线与规矩,我劝你不要触碰。”那许老板回道,态度斩钉截铁,“小姑娘,此时此地你更该少管闲事,二子的死可不是个意外!动了我的人,能全身而退就已经是最大的忍让!”

“那二子,不是我…”寒影说道。

他则一刻撇手打断她的话语,“行江过浪,遇见的里边,你这样不自量力的可不多,若不想走可以留下!”

寒影思量过硬抢,指尖的飞针几回就绪,单枪匹马届时两人夺路而逃,可是她没有内力,又何来打赢另外的几人。

俄顷亦不见了那许老板与白术的身影,只余手边那一匹棕马呼呼叹气,无辜的兽眼格外温顺。

“诶呀呀,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走了呀!”就在寒影牵马离开的当下,身后女子的笑声猝然响起。

“红泥!告诉你的主子,我会陪他玩下去!”寒影止步,回了一句。

“呀,你都知道了啊!”红泥轻快一句,眉眼含着古怪笑意。

“你的名字,你的红蛇发饰,以及你的杀人伎俩!”寒影亦不再隐藏。

红泥摸了摸发间那柄蛇形小钗,撇了撇嘴,却不在意的笑笑,“据说你总是不听他的话,还做过伤害他的事,真是不应该啊!”

“无关痛痒的算伤害吗?红泥,我现在是跟你回去吗?”寒影揪着手里的缰绳神色反而松弛了下来。

“不不,我可不敢把你怎么样,你想怎么样随你的便咯!”红泥一刻儿摆手说道,而她不下就已往回走了开。

傍晚寒鸦向西渡去,她坐在湖边木栈桥上,绿波流淌情愁,落寞之影,风随踥蹀跫音步履。

寒影感到惊悚,刹那梦醒,某人跟她玩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

她没有回头,一切的一切皆没有期许,只清浅的问,“你是谁?”

“在下,黑羽杜银月。”

她枯寂道,“是呢!我方才杀了个人,你来正好抓我回去!”

他玩味一笑,负起手随她目光望去,“呵呵,这是地方衙门的事,在下管不了!”

周遭蒲苇招摇,如事端百出所虑忧长。那衣袂猎猎作响间,他也一起坐下,却是一手勾住她的肩膀,她没有推开,只形容哀婉,“月色这么好,从前是杀人夜,如今与恶鬼同行,不知道何时下地狱,大概老天要我受的苦还不够令我解脱。”

杜银月手臂轻搁在她肩处,暖笑无殇,“不要如此悲观,比起这个大彻大悟的样子,我更喜欢看你的笑脸啊!”

说着他将手挂在腰间的一壶酒解了来,掂于手心道,“这可是上等毒药,喝下它可以解千愁忘百忧,要不要…”

没待他说完,手心一空,那酒早就被她咕噜噜倒了口中。

“不怕我下毒啊!”他不思议。

“你要杀我何必亲自动手,你的那些白的黑的甭管什么小燕小莺都可以代劳。”她当是大倒苦水,一清二楚。

还就有样学样抱拳颔首,声调更是谄谄,作势道,“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指桑骂槐,你胆子真大,小莺是我派去保护你的!”他当是指责却更要解释,以防她曲解误会!

“保护我吗?我可真受不起!”寒影摇头,欲再怼,却突然说起,“你既然那么有能力,将里头的白术给解救出来啊!”

“这个不行,那是许老板挚爱,夺人所爱有违君子之道!”他当是一脸严肃道。

“你又不是君子,有什么好顾虑。”她摆手,个中滋味百般体悟,当是不屑。

“那也不行,我也不能动人家的底线。再说你也就别当路见不平的小傻瓜了,那女子是人家按契买的,这会又有了人家的子嗣!咱们就先别管了!”他则摇头,一番好言相劝,多希望面前这个傻瓜能够醒悟,少撞一些南墙!

寒影无声惊讶,又归于沉寂!手里摇晃着所剩无几的那壶酒,所怅万千殆难名状,“那晚你看了吧,我那个样子。”

杜银月感喟深沉,牵动嘴角,“他从小就是个内心阴暗的家伙,果然一直未变呢。”

寒影转眼睨向他,充满鄙夷,“阁下还不也一样,黑暗可怕!”

杜银月略略一笑,不否认,只表示,“身处黑暗,却心怀阳光。”

“阁下的手段我都领教过,怎么着都与阳光无关!”寒影苦笑,心想这人倒是恬不知耻。

杜银月则一副知尔甚深,“会让你明白并且深深爱上我的。”

寒影不信这些戏谑之言,“我且如此不堪,只要是个男人都会避而远之,他时常说爱我,可你也看到了,不过掌心玩物!”

杜银月则捞过她靠近自己心怀,“我不在乎,我现在只觉得你更有意思。”

而怀里的她当叹一句,“你不是他对手啊!”

风草疏影,两人携手月下同行,说来缘分相思病染,前生欠少今世加添,即便勉强了心伏不甘,强摘的花又能香多久!

就如他执握有力的掌心,似乎一下也不能松懈,牢牢紧握,直到走近那马车边上。

他拉着她,撩帘做请,寒影则疑惑神色,忍不住问他,“你赶车啊,没有下属吗?”

他开阔一笑,坦言道,“呈王回京需要人手护卫,你嘛只需我一个足矣!”

回程的这一路,一晃十来日,杜银月自是风度恪守,就如同他本来就该澄明透彻,表里如一。

当途经石楠村时,她亦是抬眸望眼,左顾右看,眸色潋滟期许满满,在旁牵了牵他的衣角,“等会儿走右边的路口吧,里边正好有条近道!”

身旁拿着马杆子悠哉赶车的他瞥过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想回去看看,就直说好了,不用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