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玉本在犹豫要如何开口说出若雪的事,不料方多病早已看穿他的心思。
他当下便握紧了双手,红着眼道:“我为元朗办事,确实并非出于自愿。”
禹司凤连忙探寻地朝他看去。
只听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才继续道:“其实,我有一个自小相依为命的妹妹。”
金翅鸟一族并非全数集中在离泽宫一处。
在仙魔大战以前,金翅鸟一族在妖魔界因为妖身强悍,天资出众,一直以来都是众妖之首。
当年的妖王,便是羲玄的外祖,只可惜在几千年前便与叛出天界的妖族公主一起丧生在了仙魔大战之中。
妖王逝世后,金翅鸟一族分崩离析,元朗收拢了一部分金翅鸟,在仙魔大战中投靠了天界,只可惜并未得到想要的地位,反倒是因为贪婪,被天界烙下了惩戒印记。
被放逐到下界的元朗带着这部分金翅鸟创立了离泽宫,而其余一些在大战中存活下来的金翅鸟亦隐姓埋名。
离泽宫这一支族支在金翅鸟中名声不浅,虽是只收男弟子,但仍有不少金翅鸟妖会将孩子送到西海,以期能获得离泽宫封印妖气的法子,从此不必担心再被人修发现。
若玉与若雪是孤儿出身,因着族中众妖四处躲藏的生活十分贫苦,并无多少长辈帮扶,只有兄妹二人磕磕绊绊地长大。
而若玉考入离泽宫后,若雪便只剩下自己一人在族中生活。
虽说因着他成了离泽宫的弟子,妹妹多少也获得了些族中的照顾,但几年之后,若雪却患了重病。
因为课业而无法离开离泽宫的若玉并不知晓,还是元朗突然将他唤了去,要收他入门下,他答应后才被告知妹妹生病的消息。
初时若玉自然是十分感激元朗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为了治病而被留在离泽宫一处密室里的若雪身体一日日地好转起来,不敢继续违反宫规的若玉便提出了要送若雪回族中,却没想到这个要求很快被元朗拒绝,就连妹妹若雪,也被转移了地方。
也是这时,元朗才暴露出了真面目。
若玉虽说只是普通的六羽金翅鸟,在血脉上注定及不上禹司凤,但在修炼上却颇有天赋。
元朗看中了他的才能,再加上他并不像其他小辈那样,会在禹司凤面前不经意间流露出不满与嫉妒,便更叫他觉得这是颗能够接近禹司凤的好棋子。
自此之后,若雪便成了若玉的奖励。
每当他完成了元朗吩咐的一些任务时,才得以在元朗圈定的位置见一见若雪。
他一直尝试通过见面,来找到若雪被关着的位置,可惜实力不济,一直都寻不到具体位置。
这些事元朗心知肚明,还为此惩罚过他两次,见他慢慢消停了,才笑着对他说,只要他足够听话,终有叫他们兄妹团聚的一天。
禹司凤满眼复杂地看了这个曾经的好友一眼。
他从不知道若玉正面临着这样的困境,尽管往日里偶尔确实可以看见这人不时会出神地想着什么,但他却从未深究过原因。
方多病伸过手来,将小鸟妖又悄悄握紧的手裹进了掌心。
他看向若玉,问:“你近段时间可有再见过你妹妹?”
若玉摇了摇头,“自浮玉岛回来之后,元朗曾允我再见妹妹一面,不过因为近些时日诸事繁多,他还未曾安排。”
“也就是说,你近期确实有机会再见你妹妹。”方多病又确认了一遍。
若玉想起了方多病寻人的法子,顿时眼睛一亮,“流辉前辈是说……让我再见到妹妹的时候,取一些她的血?”
他点了点头,轻捏了一下掌中的拳头,道:“若你能取到你妹妹的血,我帮你一次也无妨。”
若玉看了眼因着他的安抚而眉眼格外柔和的禹司凤,明悟道:“那若玉便在这里先谢过流辉前辈,待这次见过若雪,便有劳前辈出手了。前辈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便是。”
“你只需要将元朗想要的结果,告诉他便是。”方多病微微一笑,“我们也可以借机铲除他在离泽宫中的势力。”
若玉并未询问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只是应承下来,随后目送两人再度消失在他的殿内。
方多病带着禹司凤回到他的寝殿后与他厮磨了一会儿,便抓紧时间出岛去寻炼制法器所需要的东西。
赶在第三日的子时之前,踏着飞剑回到了离泽宫。
彼时禹司凤正穿着一身白衣,面露执拗地站在离泽宫的宫门之外。
而他身边的元朗面带轻笑地把玩着那把扇子,不时与他说几句话,看着他红了眼圈,才漫不经心地收住了话头。
以至于当方多病出现在视野中时,心中早已不耐烦了的小金翅鸟几乎是展开了双翅,用最快速度地迎向着对方。
夜色中一对璀璨的金羽几乎将宫门前的这片空地长廊都照亮。
眼见他乳燕投林般地飞入怀中,方多病登时便收了前进的势头,张开双手将这只小鸟妖揽了个满怀。
正要露出笑脸时,环在腰上的手轻轻在后腰上挠了一下。
方多病被挠得心口一痒,却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拧着眉峰地抱着黏在怀里的小鸟妖落在了宫门前。
元朗早有他会回来的设想,面上并未流露出什么不妥的情绪,反倒是自然而然地与他打着招呼,“流辉长老的事,可是办完了?”
他揽住禹司凤的后背,手背绷出几道青筋,面上却是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回道:“即便是没办完,我也得回到离泽宫,不是吗?不然副宫主岂不是又有理由惩罚我未来的道侣。”
说着,他用曲起的食指轻轻勾住怀中人的下颌,叫这人抬起一张隐含脆弱的脸。
方多病虽说总爱痴缠着他做那种事,但除了摘面具那次的情不自禁,在外人面前,多数时候待他都是极敬重的。
偏偏如今他手指有些轻佻地抚过禹司凤苍白的面颊,拇指的指腹甚至揉按在他淡色的唇上,用力地碾磨,逼得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双唇,露出了藏在贝齿后无措的软舌。
眼见着这只被他欺负着的小鸟妖那潮湿双眼中多了几分羞耻跟委屈,方多病的指腹略一停顿,便搂住青年的后颈,将这张略显狼狈的脸压入了怀中。
他轻飘飘地看了眼在一旁看戏的元朗,“看够了吗,副宫主?”
元朗却只是双眼一转,意味深长地笑道:“流辉长老倒也不必生气,毕竟我们司凤……如今可是什么都交给你了,我们自然不愿看你们生出什么嫌隙。你也不要怪他用这种法子叫你回来,他心底,怕是也难过得很。”
禹司凤闻言忙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睁大了一双蓄着泪水的眼看向方多病,小声辩解道:“不是我……”
方多病却已放下了揽在他颈后的手,点点头道:“我知道,不过飞了这么久,我也累了,先回房吧。”
说罢便先一步踏入了离泽宫的宫门,也不管身后踉跄了几步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