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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只恨自己如今才重修了一年扬州慢,否则现在,他便直接提剑去杀了仇子梁。

那样即便朝堂上仍旧有藩镇割据、朋党等问题,但至少宦官之乱上,如今已是再没有第二个仇子梁了。

虽说执掌神才军的仍旧是宦官,可一旦仇子梁身死,他身下神才军势力必定四分五裂,届时齐焱只要趁着这些宦官内乱助长己身,设法接手神才军,掌握兵权后,在朝堂上便可更游刃有余地施展手脚。

方多病心中这番念想,齐焱自然也听在了耳里。

他已经渐渐不再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故意将讨好他的心声说予他听,尤其是在找到了这人在心中……念那些道经的规律之后。

不会有人将自己隐晦的肖想袒露在对方面前,尤其这个人肖想之人是龙椅上的天子。

夺回政权的这一路,长路漫漫又崎岖嶙峋,从来都只他独自一人,步履弥坚地行走其上。

他答应过皇兄要赢,往后便从不敢想失败。

而在这条路上,他从未想过要倚靠他人……

方多病看着眼前的天子。

那双幽深的眼眸似乎出了神,以至于往日里能够抑制住的郁气萦上了眉宇。

他几乎想要伸手抚平天子皱起的眉心,但如今执剑人的身份却叫他只能将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

齐焱很快便回过神来。

他将被方多病握得有些发烫的手抽了出来,道:“既然已经查清楚了郑妩是郑禄之女,刺杀楚国公,又将其栽赃给朕一事是为了报杀父之仇,便将此事上报给楚国公。至于郑妩……查一下究竟是谁安排她进紫衣局的,若是她不愿意说,便尽快结案。”

方多病点了点头,他本就打算将郑妩身份一事禀告过后便出宫前往郑府旧址进行调查,便也顺势退出了延英殿。

只是刚走出内宫,他便又被程若鱼给堵上了。

“怎么样?陛下愿意为阿妩伸冤吗?”少女忙不迭地问。

方多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当年郑禄是因为参与了朝露之变,才害得郑家人尽数丧命,如今你让陛下为郑禄伸冤,难道是想看陛下如先帝那般,被仇子梁送上一碗鱼汤吗?”

“鱼汤?”程若鱼一脸懵懂。

方多病不由意外,没想到程兮竟是连这件事都未曾跟她说,这八年来,程兮到底教了她些什么?

“先帝虽缠绵病榻八年,但真正让他身死的,却是仇子梁送去的一碗毒鱼汤。”

程若鱼闻言脸色大变。

她所受的教导,是君威君权,哪怕这些时日已多少了解了宦官的势大,却也仍旧觉得,仇子梁终究是会邪不胜正,自取灭亡。

但她没想到,仇子梁竟然这般明目张胆地毒害一国之君!

方多病只是留下一句:“你若不信,尽可以去与程兮求证,再问问程兮陛下如今的处境,你便知道,为何陛下帮不了郑妩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想,在决定好刺杀仇子梁,嫁祸给陛下的那一刻,郑妩便已经做好了舍去这条性命的打算了。你……救不了她。”

说罢他便不再管程若鱼,径直离开了皇宫。

他在郑家旧址中并未查出什么线索,只是能看出郑妩曾经回来过,所以郑家旧址的祠堂中,放上了当年被杀死的郑家人的牌位,唯有郑禄的牌位被关妩带在了身边。

而他再回到天牢时,郑妩仍被挂在刑架上,两只手腕已被手铐磨得通红。

方多病走到他跟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是郑禄之女。”

似是没想到他这么快查到这一点,郑妩忍不住抬起双眼朝他看来。

“八年前,你才十二岁,逃出生天后,生存都成问题,怎么可能自己改换了身份,进入紫衣局?”方多病环抱起手臂:“帮你的人,究竟是谁,他们让你这般牺牲自己得来不易的性命,勾起陛下与楚国公的内斗,是为了趁虚而入?觊觎帝位之人,是藩镇,还是……宗室?”

郑妩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脸上尽是虚弱,但那双眼中,却有着昏暗的牢房中也难以掩去的神采。

“我父亲并非乱党,他是无辜的。”

方多病不知她将复仇的希望寄托于谁人之手,但这样一双眼睛,却是让他难再劝慰。

当年郑禄乃是天子宠臣,颇有才能,但要说真是什么好官,倒也称不上。

他与李叙之所以谋划当初的朝露之变,一方面是兴文帝有心铲除势力越来越大的仇子梁,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仇子梁势力过大,无法叫他们更进一步。

然而这番话,他自然不能当着郑妩这个郑家血脉的面说出来。

再者朝露之变本质上是于大兴有利的,若是成功斩下了仇子梁,二者便是最大的功臣,然而最终一切都功败垂成,郑家也被仇子梁清算。

他又不死心地试探了郑妩一番,但不管他再说什么,郑妩却是闭口不言,最后甚至闭上了眼睛。

方多病也没打算再继续跟他耗下去,只是揣着满腔疑问地离开了天牢。

在回宫的路上,他不由得抱着手中的青光剑思索着。

郑妩明明知道自己的武功绝对杀不起仇子梁,却又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刺杀。

被抓住之后便一口咬定是齐焱指使,哪怕制住她的人是他这个齐焱的执剑人。

郑妩背后之人究竟有何目的?

若是他没有及时找出郑妩郑禄之女的身份,仇子梁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向紫衣局发难,而齐焱本就因紫衣局与仇子梁有过几分龌龊,再经由这一遭,二者之间的裂痕便再也无法粉饰太平。

莫非这就是郑妩背后之人的目的?

这股意欲搅浑如今朝堂的这第三只手,比起藩镇的势力,他更倾向于,就在朝堂之中。

当年朝露之变后,一度传出了先帝要禅位于珖王的谣言。

或许说,并非谣言。

当初先帝担心朝露之变事败后自己会身死,在行动之前确实曾写下过遗诏,并将其交给了宰相王扬。可惜王扬也死在了朝露之变的清算中,而传闻中的遗诏却遍寻不到。

大概是为了要有足够的,寻找遗诏的时间,仇子梁并未马上要了先帝的命,而是将其软禁在宫中,令其缠绵病榻。

可惜八年了,遗诏仍旧不知所踪,而珖王为了避开权力纷争,也避开仇子梁的针对,隐居在了山野,极少回宫。

但抛去一切前提,只看这第三股势力所做之事,最终得利者,还是唯有宗室。

而宗室中,只有齐焱的八弟,如今已经长成的鞍王,跟传闻中的正统继承人珖王二人的嫌疑最大。

不过鞍王……

方多病摸着下巴。

八年前鞍王也不过十二三岁,若第三人真的是鞍王一派的势力,那谋划者,便只可能是鞍王的母家,也就是士族一派。

若是加上这些士族,那其他还未长成的皇子便也并非没有参与其中的可能。

但真的会是士族一派吗?

方多病办案多年的直觉告诉他,第三人所为,并不像是这些士族施展的手段。

他看了眼宫门,取出腰间的令牌后,一路回到了延英殿。

如今夜色已深,殿内已经熄了灯,想来齐焱也该睡下了。

方多病在门外盯着房门站了一会儿,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待他摘下幞头,打算对着镜子把藏在幞头下的发髻拆开时,他才发现自己脸上的胭脂原来没有擦干净,鬓发处还有水粉留下的白印。

他方才,不会是就这样顶着一张花脸到处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