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在情事中萧承煦突然变了一半神魂。
毕竟那个与他时常耳鬓厮磨的萧承煦不会突然生涩得浑身紧绷,潮湿的眼眸中也不可能有那样的震惊无措。
只是到了那个份上,事情已经开了个头,不该进的地方也早就进了,倒不如装作不知道地继续下去。
若是萧承煦真的无法接受,他再停下来就是了。
虽知道是自己趁人之危,占了这位重入轮回的燕王殿下的便宜,但看着他与少年时期的懵懂跟跃跃欲试全然不同的隐忍,方多病实在很难克制住自己。
他甚至恍惚间想起了在地涯时,身中无妄之火,被迫承受着冰髓的应渊。
只是萧承煦到底不是应渊。
他的心有所属并不是自己,甚至已经渡过了一世的情劫,重新来过后,也仍旧无法放开这份感情。
大抵是应渊本身就是个死心眼,所以不论是司凤、齐焱,还是如今的萧承煦,也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
方多病看着他慢慢合上的眼睛,一把将抱回了腿上。
本来打算继续睡下去的萧承煦顿时浑身一僵。
方才躺着的时候因为神不思蜀,余韵未消的身体对他还没太多的影响,但如今一坐起来,体内的……
他一双本已黯淡的眼睛顿时亮起,如同被点燃般冒出了火光,森然地盯着硬是把自己抱起来的方多病。
“你莫不是听不懂本王说的话吗?”他抬手按在了男人对自己毫无防备的脖子上,“本王不是你想要的人,你有本事便将他寻回来,别想着在本王身上找他的痕迹。”
方多病被掐得忍不住咳了两声,眼睛却仍是没有从萧承煦的脸上移开。
“我不过就是想帮你清理一下。”他轻眨了一下眼,无辜道。
萧承煦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两分,手也跟着放松了些许,慢慢地收回来后,冷漠道:“不必了。”
说着,便要从他腿上下去。
方多病却将手一揽,又从背后将人揽了回来,手甚至还落在了他身后的软处。
还不等这位摄政王发怒,他便抢先道:“你没有经验,那东西弄不干净,会生病的。你之前的‘厥症’好不容易痊愈,昨天下午又让严海跟皇后娘娘说了身子疲倦,如今再生病,皇上跟娘娘都会为你担心。”
他手向上滑向怀中人的背脊,在突出的脊骨轻轻摩挲了一下,“皇上的心绪经不起这样的起伏,于他调养身体不利,而皇后娘娘虽说没那么多旧伤,但作为母亲,她对你再牵挂不过,这段时日已经消瘦了许多。”
萧承煦是一个软肋十分明显的人。
不论是年少时的九皇子,还是如今这个重入轮回的摄政王,感情一直是锁住他这只雄鹰的枷锁。
若是可以,方多病其实并不想要去戳他的软肋,毕竟这人在过去,想必已经受了足够多的苦。
但他也不可能真的让这人跟自己划清界限。
萧承煦总得知道,很多时候,一个人的灵魂是不会那么轻易改变的,哪怕受尽磨难,哪怕亲手抹去了天真。
说到底,不论哪个萧承煦,他们本质上仍旧是相同的。
果然,这个理由说服了方才还刚有几分生气的萧承煦,却也叫他那点人气也跟着飘远了去,只留下静静地抬眼望来的冷淡。
方多病握住他的手腕,在他背脊的皮肤上画下了一个净尘符咒。
身体的不适很快被清理,本以为会遭遇的冒犯并未发生,萧承煦冷漠的面色略微松了几分。
方多病却又运转起医法,将他身上的红肿不适彻底消除。
两道术法用完之后他便彻底脱力地倒在了床上。
萧承煦还未来得及从他腿上下去。
他看着仰面倒下的人,伸手扯过了被丢在角落的亵衣,将自己裹了起来。
“多谢。”他轻声道,目光一转,快速地扯过了一旁的被子,盖在了方多病身上。
随后才起身换了身新衣,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垂着眼睫对方多病道:“我要去给父皇请安了,中午……大抵不会回来,等晚上,我们再试一次,看能不能将他换回来。”
方多病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整理着腰带的背影。
萧承煦垂着眼睫将腰上的挂坠来回摆弄了几次,才略微蹙着眉头地将其松开,走到了门边。
他回头用余光看了方多病一眼,到底是留下一句:“你……可以在房中休息,我会让下人不要进来打扰。”
方多病应了一声,等他关上了门,才慢腾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
其实如今的萧承煦会被重入轮回后的萧承煦压制,也并非是没有理由的。
两半神魂最开始出现的时间,其实相差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平衡。
是年少的萧承煦主动且强制地打破了这个平衡,让他们原本在逐渐融合的两股意识彻底分开。
这对原本的萧承煦而言,必然是有损伤的,所以如今他只能在方多病神力的蕴养下短暂地出现一段时间。
其实这种情况,若是重入轮回的萧承煦有占据这具身体的意愿,在一方强势一方势弱之下,两股意识会遵循强势的那一方开始合为一体,让他们最终真正地变回完整的,有双方情感,但是又以重生意识为主的萧承煦。
然而如今两个意识仍旧各自存在,重入轮回的萧承煦甚至还试图将身体还回去,再度破坏了两股意识的自然融合。
这或许是……
冥冥之中此界天道与应渊分神的抗衡吧。
方多病抓了抓头发,起身穿好了衣服。
既然这个重入轮回的萧承煦不打算吞掉他的承煦,那他自然也会遵循他们的选择。
只是这两半神魂明明是同一人,比应渊跟其分神还要更紧密几分,偏偏将自己分割成了两个人,倒叫他怪不自在的。
就好像……一下子有了两个心上人一般。
但他在经历过几个世界之后,早已从每个分神间寻到了属于应渊的的特质,在他的认知中,他们便是一个人。
尽管有着不同的身份,略有差异的性情,但他们心性的本质却是一样的。
所以他也渐渐学会了不过多地去纠结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的不同。
偏偏这个世界出的问题,竟是这样的。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