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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第二日陶紫炁身上的阴气尽除后,他们很快便回到了凡界的神霄宫中。

只是陶紫炁毕竟是仙族,仙魔大战一役,她的族群溟雁一族因中了埋伏,最终尸骨无存,如今仅余下她一人,也是柳维扬献祭了一魂一魄才得以复生。

万魔之眼因她之故才会落入烁骅手中,她自觉成为了仙魔大战的始作俑者,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她亦无法再如从前那般心无芥蒂地与柳维扬在一起,只是一心想要离开。

因此不论是唐周还是方多病,都以为柳维扬这段时日应当郁郁寡欢才是,没想到他们寻到他的镜湖水月时,他竟还算悠然自得,反倒是恢复了几分他们初遇时潇洒的风采。

两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便抬手又变出了两个酒杯,抬手给他们满上了酒。

“这些时日一直忙着小炁的事,倒忘了好好与你们道谢。”

唐周看了眼杯中酒,想起了刚从魔相回来时,他们也是这样坐在亭台上,只是那会儿柳维扬远没有如今的放松。

他忍不住问起了陶紫炁要离开之事,柳维扬也没有掩饰地告诉他自己的缓兵之计。

毕竟当年陶紫炁被阵前祭旗而亡天界皆知,如今她却被当年众人以为的罪魁祸首复活,即便她本未有任何背叛天界之心,也很难再回到天上了。

再加上溟雁一族已被灭族,她就算离开,也无归处。

她早已漂泊如浮萍,有他们原先的爱作为维系,柳维扬对将她留下来,颇有几分信心。

其实即便没什么信心,他也会竭尽全力地挽回这份感情,在他看来,九百年前他们便已经在仙魔两难中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彼此,如今即便陶紫炁因为自责而无法面对这份感情,他也绝不会这样放任她放手。

唐周有些意外于这份跨越仙魔身份的爱情竟然真的发生在了邪神身上。

他不太理解,毕竟邪神之于魔族,是一族之首,他生来便有着这样一份承担起全族的责任,哪怕最后烁骅假扮成他挑起了仙魔大战,但其他族人是无辜的,再者他能活下来,将他救出来的人自然也只会是魔族中人,但他却能够毅然决然地为这份感情放下属于邪神的一切。

柳维扬却只是笑着看了眼他身边的方多病,问:“那若他是妖,你这个捉妖师难道会为了自己的责任,就收了他这只妖吗?”

唐周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方多病,只是眼中的颤动还未继续,方多病的手便已经覆上了他的眼睛,从他双眉往下轻轻一扫,笑语道:“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若是妖,就自己跳进你的葫芦里,哪还用得着你来收啊。”

柳维扬哈哈一笑,“倒是我枉做小人了。”

他仍带着意外的目光扫过方多病,忽然道:“对了,我的谢礼还未给你们,如今倒正是个好机会。”

说着便翻起手掌,变出了一个玉盒,递到了他们跟前。

方多病看了眼仍盯着自己不放的捉妖师,漾着笑意的眼落在了已经接过来的玉盒上,正打算打开。

柳维扬忙伸手拦了拦,“诶,这谢礼呢,你们等回屋再看,才别有一番滋味。”

这话倒叫方多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挥袖将玉盒收了起来。

见状柳维扬又是一笑,拎起桌上还未喝完的酒壶,朝他们扬了扬手,便摇摇晃晃地走了。

唐周瞥了眼他的背影,目光忍不住瞥向方多病的袖子,小声嘀咕道:“总觉得他送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不了不看就是了。”

方多病喝掉了桌上剩下的那杯酒,又问:“怎么样?还要再留些时日吗?”

唐周抿了抿唇,目光闪烁着望向一旁的盛开的梅树,“颜淡不是说了,想看看柳维扬与陶姑娘是否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若是陶姑娘最后愿意留下来,想来柳维扬也不会想着复兴魔族的事了。”

方多病耳朵一竖,手中刚刚饮尽的酒杯还未放下,他便整个人粘了过来,轻轻将人搂住,“所以我们可以走了?”

淡淡的酒香扑在耳畔,唐周白净的耳朵几乎是立刻便红了起来。

只是兴许是有些羞恼了,他反倒面无表情地侧过脸来,盯着凑上前的大狗,“你若不想走,我们便再留些时日就是了。”

“走走走。”方多病丢了杯子,双手并用地圈着他的腰,“咱们即刻启程!”

唐周一时不察直接被他从石凳上抱了起来,托举着往上,叫他下意识地夹住了跟前这人。

等反应过来这家伙正托着自己的后臀抱着他往回走的时候,他顿时忍不住挣扎起来,手上没好气地拧上了这大狗带着几分肉感的脸。

“你,你放我下去!”

方多病仍是抱着他跑,大手捏着因为紧绷而不似刚刚那么柔软的软肉,忍不住咧开嘴,“我用了缅匿之法,旁人又看不到我们,怕什么。”

这是旁人看不看得到的问题吗?

唐周耳朵烧热,却强撑着拉长了张脸,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臭狗,“如今我说的话,你是半点都不听了是吧?”

这话一出,方多病咧着的嘴角登时收敛了起来,圆滚滚的眼睛眨巴了几下,原本跑着的步子也渐渐慢下来,变成了走,甚至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明明这家伙久未变回犬身,如今全然一副凡人的模样,但他却好似看到了这只大狗竖着的耳朵耷拉了下来,身后用力摇晃的尾巴也只剩下软绵绵的几下摆动。

竟叫他有些……于心不忍。

唐周捏着这家伙脸颊的手松开来,见两团脸颊肉被自己捏得红彤彤的,忍不住便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软下了语气,“我一个大男人,被你这样抱着跑像什么话?你若……真的着急,用遁术或是御剑就是了,其他的,总得……总得回去再说。”

方多病将脸埋在他胸前撒娇似的磨蹭了好几下,才在他怀中仰起脸,用乖得他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老实地“哦”了一声。

唐周见他装模作样,不免回想起这家伙还是犬身的时候,也是这样瞪着黑溜溜的眼睛。

虽是相当受用,却还是叫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用手敲了下大狗的眉心。

“尽会装痴作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