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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婆婆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的靠在床边,董小漫小声唤了几次才睁开眼。

“你们来了。”董小漫心道,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外头候着么。

“慧芳说您有事儿交代?”二郎站在的董小漫身后,看着花婆婆那灰白没有生气的脸,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我不中用了,要好好歇一歇。你们过来呢,我就想跟你们说一声。”花婆婆抬起手,董小漫上前一把握住。

“您老吩咐吧,我们想尽办法做到便是。”花婆婆喘了几口气,咽了咽干涸的嘴巴。

董小漫赶紧给二郎使了一个眼色,二郎端来一杯水递给她。花婆婆摇摇头,示意不想喝水。

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我就这么一个亲人,如今已经十六七了。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她长得不漂亮家世又平常最愁人的就是一点主意都没有。我托大讹了你们给她当干爹干娘,就是想着能得到你们的一个照应。”

董小漫心里有些发酸,僵着笑脸:“瞧您说的,既然认了这个干闺女我就是会负责到底的。”

花婆婆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握着董小漫的手开始用力:“我不要你给她找个多富贵的人家,只要你给她当个好娘家。婆家但凡有欺负她的,你一定要给她出头的。”

董小漫心里有些不安,花婆婆突然这样好像在交代遗言。有了这觉悟之后,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淌。

“干娘,你放心吧。我一定给她找户好人家,不欺负她对她好。”董小漫拍了拍花婆婆的手,试着安慰她。

“你不懂,你不懂啊。”花婆婆有些焦急:“她命中注定的,你给她挑了多少个婆家终会是一样的。她性子太绵,你要多教教她。”

说完往身后一样,眼睛看着棚顶有气无力的回忆:“我年轻的时候太要强,不懂得那些个弯弯绕绕。到老了只能有她一个人陪我,你这个人就是心里想的太多,人呢又不硬气,吃亏就吃亏在性子不果断上。”

董小漫低头不语,看来花婆婆看人倒是挺厉害的。两个人没见过几面,倒能将自己的毛病说出来几分。

“你的性子倒是可以给我这孙女多出主意,以后对她也是一个好的依仗。”花婆婆这些话,反反复复说了很多遍。

直到后来说自己累得慌,要董小漫明天一早过来,就将众人给撵了出去。

董小漫感觉十分不妙,拉着慧芳紧张地问道:“你的婆婆怎么了?今天说了好多话,就好像,好像。。。。”

“交代后事?”慧芳说出这话,眼泪夺眶而出。

董小漫想点头说是也不对,想出口安慰也不敢。她心里突然有个想法,难道是因为给玮儿戒毒才将老人累成这样?

“是不是,是不是给你弟弟看病才变成这样的?”如果是这样,那她的责任可就太大了。

“不是的,干娘不要这么想。早在之前刚认识你们的时候,婆婆就说自己大限已到的。她说给慧芳找了一户好人家照顾自己,当时我也只是以为她是给我找了一户婆家。今天才知道,她,她是想给我找个依靠。。。。”

慧芳没有父母,花婆婆去了之后就是孑然一身。将来嫁人之后,遇到了厉害的婆婆看她孤苦无依欺负她。

恰巧当时二郎前来求助,花婆婆正如昏昏欲睡的人接过了枕头一般。赶紧抓住了这个机会,给慧芳谋求一个福利。将来就算他们心里不愿意管,可为了名声着想也不会放任别人欺负慧芳的。

董小漫虽然这个时候心里很酸楚,可是再一次面对这赤裸裸的算计,心底的无名火也窜了出来。。。。。

这一次怕是要仗着为玮儿戒毒,狠心的敲诈嫁妆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董小漫正在梳妆打扮就听丫鬟着急来报。说是花婆婆死了,董小漫与二郎对视一眼,连忙整理一下衣服赶紧去花婆婆房间去看看。

推开门只见花婆婆衣着端庄,平静安详的躺在床上。慧芳趴在她身边嘤嘤的哭泣,身边站着阿福、阿喜两个丫鬟面色沉重的看着自己。

董小漫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好地,怎么就死了呢?”

二郎见花婆婆神态安详,衣着体面上前仔细一瞧之后皱眉道:“是谁给老太太穿的衣服?”

阿福轻声回答:“今儿我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老太太穿戴一新躺在床上的。我将饭菜放到饭桌上,走过去叫她也没理我。我觉得不对劲,走过去在鼻子上摸了一下发现没气儿了。这才让如意去通知谷主跟夫人的!‘

慧芳只是趴在那哭,神色悲伤无助。阿福看见董小漫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立即走过去在董小漫耳边小声道:“是我去找的慧芳姑娘的,去的时候慧芳姑娘刚起来。看见我笑道挺自然的,听见我说老太太没了看着挺惊讶的。”

不大一会儿大夫气喘吁吁地被请了过来,董小漫扶着慧芳到隔壁等着。这时段慧芳只是悲戚的哭,什么都不说到让董小漫有些捉摸不定了。

这些年自以为自己挺聪明的,却总是被有些人的小心思给误导。现在她都不敢确定,这花婆婆是不是故意死的然后托孤呢。自己虽然不差那点嫁妆,可被算计的感觉真心不好受啊。

不大工夫二郎走了进来,面色沉重的问慧芳:“老太太今年多大岁数了?”

慧芳抹着眼泪哑着嗓子道:“七十五了。”

董小漫心下一惊,她只是觉得花婆婆只是长得比较丑陋比较显老而已。没想到她居然都这么大岁数了,按照慧芳的年纪算不至于啊。

这个年代女人十五六就生娃了,花婆婆顶多就六十而已。董小漫这头惊讶,二郎却是了然的点点头。

坐在董小漫对面叹气道:“大夫说了,老太太年岁大了身子骨也不大好。并没有什么外因,就是这么老去了。”

董小漫不大明白:“那怎么还能自己穿衣服,难道她能预期自己的死日?”

二郎叹口气:“有很多老人临死之前都能知道大限已到的,吩咐家里人准备后事的大有人在。更何况老太太不是一般人,昨天她说了那些话,想来也是预知自己今天要。。。。。”

慧芳这才抬起头茫然的说道:“怪不得,怪不得。婆婆平时很少跟我说那么多话的,昨天偏偏将我叫过去说了许多话。我还诧异着呢,没想到。。。。呜呜呜,我不知道她是要死了,呜呜呜呜。。。”

越说越伤心,竟也是趴在老人身上嚎哭起来。

董小漫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也许自己不应该怀疑他们。不过人死了都死了,还能怎么样?

老人的葬礼并不奢华,按照这里的风俗下葬也就完事儿了。

可惜老人生前想要慧芳早点嫁人,无奈也参加不上这个婚礼了。

老人葬礼没过几天,就有人找上来了。这人居然说自己是慧芳的未婚夫,这让董小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原来慧芳曾经有一个婚约的,这婚约是慧芳的父亲生前做主的。这男人的父亲本应该是这男人的大伯,因为没有儿子抱养过去的。因为养父母不在了所以婚事耽搁了许久,现如今因为花婆婆的事情,又要耽搁一年,男方那边有些等不住了。

董小漫听了都是十分的气愤的,你们家爹妈死了我们就得等着不嫁人。凭什么我们家老人没了,你们又有些小心思了。

“我问你,你若是不喜欢这桩亲事,那就就此退了。我们在给你找户好人家,不去受那个窝囊气。”董小漫义愤填膺拉着已经瘦了一大圈的慧芳说道。

“许公子不是个坏人,他也是情非得已。”慧芳温柔的笑了笑,替未婚夫解释:“他现在的二娘就是他的亲生母亲,虽说没有养育之恩到底也是骨肉相连。二娘催他早点成亲,也是为了他好的。许公子家里已经十分的难了,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董小漫这就不明白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慧芳道:“若是他们家等不及了,就退婚好了。若是可以等,那就等着我孝期过了再说。”

许公子是决计不能悔婚的,声称会等慧芳孝期过了再说。可是他的那个二娘却是不甘心的,一通作闹之后非要在百天之后成亲。

慧芳自然是又气又恼,可惜去年订的婚期真就是在三个月之后。哭了几日之后,慧芳索性同意这桩亲事。

董小漫没想到慧芳这么快妥协,赶紧替她张罗出嫁的事情。本来以为她得替姑娘置办嫁妆,谁知道慧芳却说她的嫁妆早就准备好了的。

开始大伙儿都不信,亲眼见过了之后,才真正体会到慧芳的家人当年对她有多疼爱。

就说这十坛子酒,据说就是当年她满月的时候他父亲亲自酿酒藏起来的。为的就是等到她出嫁的时候,当做礼物送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