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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蓦然被抓住的瞬间,让顾亭念本能的想抽回。

……孩子看着挺瘦,怎么这么大劲?

这小麦芽糖……再哭等会就化了。

顾亭念叹气,又说:“我发现……你真是越长大越粘人了。”

这好像是什么不好的征兆呢……

“……那师尊会不让我粘吗?”萧云柯平复好了心情,问道。

前世……前世的不用再在意了。

这辈子顾亭念对他很好,他该珍惜,不是吗?

他也没想到真的会哭出来……既然哭了,那也不能浪费眼泪。

“……”顾亭念叹息,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了句:“死了也要粘在一处吗?”

——等等,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平日里可不是个悲观的人。

“好啊!”令他惊讶的是萧云柯更来劲了,他抓住顾亭念的手,抬起来放到了自己脸上,神色间竟然隐隐有点疯狂:“我愿意——师尊,我愿意和你死在一处!”

“死什么死?”闻言顾亭念拍了拍他的头,“别说丧气话!”

被打了一下的萧云柯委委屈屈,看着顾亭念的眼睛,“可是,师尊……是你先提的啊。”

不过……师尊居然没有否认诶。

那他是不是可以尝试更进一步?

“……”算了,好像是我先提的。顾亭念尴尬的咳了一下,把萧云柯翻过去,故意不去看他的目光,转移话题道,“看幻境……那小子又跑了。”

那名为宁五的孩子哭着推开了同伴,带着一身的伤跑了。

顾亭念拉住萧云柯就跟了上去。

宁五像是化悲愤为动力似的,一口气跑到了村尾的一个看起来很破的屋子。

他推开了门,但能看到他推门的一刹,神色是带有恐惧的。

“……娘。”宁五怯怯的喊了一声。

顾亭念师徒二人也跟着走了进去,只见这屋内很是寒酸,家具也没几个,桌凳上也有缺口。

桌上摆了一堆黄色符纸,上面有些红褐色的咒文。

而床榻之上,一个女人躺在那里,她闭着眼,盖着被子,像是在睡觉。

“……娘?”宁五放轻了声音,“你醒着吗?”

没人回答。

如果不是那女人胸前还有点呼吸起伏,顾亭念险些以为那是个死人。

“……师尊,你看这个。”被桌上符纸吸引的萧云柯看了眼上面的咒文,忽而扭头看向顾亭念,“这些好像真的是祈福咒语啊……”

他记得七语堂里有课说过这类术法,说民间经常会用朱砂画符来辟邪。

其中也提到过一些基本的祈福咒。

萧云柯过目不忘,全都记下来了。

他认出来了,这些符纸上画的就是他学过的其中的一些咒语。

顾亭念走过来瞥了一眼,随后眯起眼睛,他看着那诡异的红褐色,蹙眉,“这是……用血画的么?”

不同的咒语用不同的东西画出来的效果也是大相径庭的。

闻言萧云柯也一怔,低头细细的看了一下——这好像还真是血。

普通朱砂不会是这个颜色。

“以血作画,不仅不能辟邪,还有可能引来别的东西。”顾亭念的目光放回了床榻上,“这女鬼……到底想做什么?”

“娘……”宁五又叫了一声,他趴在了床边,“你……真的是妖怪吗?”

那女人没有反应。

过了一会儿,宁五突然掀开了被子——

那女人面色苍白,穿着一身破灰袍子,上面的颜色很深很重,就像是血凝固了。被褥被揭开后,她像是感受到了冷,终于动了动身体,缓缓的睁开眼。

“……五儿?”女人一愣,“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娘……他们……都说,你是妖怪……”宁五低着头,磨磨蹭蹭的说。

女人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她抬起手就甩了宁五一巴掌——

“我是妖怪?那我生下来的你是什么?!”

她用的力度不小,宁五的脸上迅速肿起一片红,他又开始默默的哭了。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哪有男孩子一直哭的!”女人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眼神复杂,“五儿……我都是为了你才留在这个吃人的地方的,你怎么能和那些人一样指责我呢?”

宁五咬紧嘴唇,“娘……可是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们走吧!我们……”

“外面都在打仗,出了这里,我们活不了。”那女人突然又抱住了宁五,“孩子……忍忍吧。”

“可是他们都说我是妖怪!”宁五却突然爆发了,他推开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冲到了桌边,将那一堆符纸抱起来,撒在了那女人的面前——

“你每天写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他们还不是觉得我们是妖怪!我不想被他们说成妖怪了,不想再一个人干任何事……娘,我想和他们在一起,想和他们一起玩!”

女人嘴唇一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无言。

宁五愤愤的看了她片刻,而后跑了。

正当顾亭念奇怪为什么这对母子会被说成妖怪时,门突然被毫无预兆的踹开了!

“视娘!娘娘!这里又有人要饿死了!”一个大汉急匆匆的抱着一个孩子冲了进来,“请视母娘娘救救他吧!”

他怀中抱着的孩子极瘦,脸色乌青。

“……师尊,”萧云柯觉得不对了,“他抱着的那孩子已经死了吧?”

顾亭念蹙眉,脑海中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现了出来。

大汉抱着的孩子胸口已经没有起伏,嘴唇乌黑,眼眸是睁开的,但没有丝毫神韵。

——像是刚死之人。

“……我,”那名为视母的女人咳了咳,伸出纤细的手朝他招了招,声音异常虚弱:“抱过来,我瞧瞧。”

“是、是!多谢!”那人立刻喜出望外,把孩子抱了过去,跪在了那女人的面前。

视母低下头看着他们,然后从床边枕头下掏出了一把薄刃,揭开了自己的袖子——

那纤细柔弱的手臂上满是坑坑洼洼的伤口,有的地方刚长出来嫩粉色的新肉。

鲜血慢慢渗出,薄刃刮下了那刚长出来的嫩粉色新肉。

然而那跪着的大汉见到这块肉,却神色高兴起来,他如获至宝似的,接过了那块小肉,而后,放到了怀中脸色乌青的孩儿口中。

竟然是在吃那女人的肉!

见状,幻境外的两人都怔住了,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原来那女人身上坑坑洼洼的痕迹是这么来的。

“她在干什么?!”萧云柯愣了。

顾亭念眉头微微皱起,“她的肉……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效?”

不会是能活死人,肉白骨吧?

“……怎么还不醒?”片刻后,那男人抱着怀里的孩子,喃喃,“怎么会还不醒?”

视母也怔住了。

“不对啊……不是说只要在死亡半刻钟之后都能复活吗?”男人抱着孩子的手都在抖,“儿子……我的儿子……不对,不对,明明上次张家那个孩子都醒了!!!”

他忽然疯魔起来,一把掐住了视母,“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没有把法力注入进去!!”

那女人身体明显已经很弱了,被这样一掐,更是剧烈的呛咳起来,她抓住了那个大汉的手,哀求道,“放开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肉不够?是不是肉不够!!!”那男人突然狠狠把视母摔到了地上,抢过那柄薄刃——

然后,又挖了她的肉下来。

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但那吃人的男人并没有停手。

嫌不够似的,他甚至还割开了她的手,拿过碗接了她的血灌在了自己抱来的孩子口中——

这一次有用了。

那孩子开始发出响亮的啼哭声。

“儿子……我的儿子又活过来了……”那男人抱起了孩子,忽然又朝着地上的视母鞠了个躬,“谢谢你……谢谢……”

视母的整条手臂已经被挖得只剩白骨,她痛苦至极的看着那个男人:“……给我药……给我止血……”

但那男人并没有理她,只是抱着怀里的孩子匆匆跑了。

“……不……”视母嚅动着嘴唇,“不……别走……”

顾亭念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用得上她的时候,就把她奉为神明、叫着娘娘……

不用的时候却是如草芥的。

“…还会有人来的。”萧云柯突然说,“如果这女人的血可以活死人,那还会有人来的。”

他看向顾亭念,“师尊,要不我们走吧……别看了。”

然而他这话音刚落,屋内果然又涌进了一批人。

可令人惊讶的是他们身上穿的并不是什么破烂衣衫,反而衣着华贵。

视母的眼神里也重新有了点希望,她看着面前熟悉的人,“……你们来了?快帮我止血……我……不,你们要干什么?!齐运,你在干什么?!”

“你的血要失去效用了吗?需要更多的才能让人的情况好转过来吗?”那名为齐运的男人却只是问她。

视母愣住了。

她看着面前这些拿着精致瓷瓶、拿着小刀的人,半晌都没说话。

也可能是早就乏力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阿视,我知道纲哥死得早,你受了很多委屈……但现在,现在你也得救救我……董公子一直喝着你的血养病,如果没有了……他会派兵屠村的。”齐运眼神闪躲,他看着这躺在他面前半死不活的女人,吞了吞口水,“帮帮我……你最好了,你是神,我们以后会给你修金身的。”

视母嘴唇一动,却是哀求:“但我不想要什么金身……我想活着……帮我止血,好不好?”

“不会的,你怎么会不想要金身呢?”齐运颤抖着手,拿出了自己的刀,嘴上却巧舌如簧:“作为一个女人,你能被人供奉起来,已经很难得了……你的牺牲是值得的。”

他在美化她的苦痛。

企图让她心甘情愿的被这些人吃掉。

“不……但五儿还小……我要活着!”视母突然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挣扎起来。

可她一个人怎么抵得过这这么多双吃人的手呢?

有人捂住了她的嘴,让她不能求救。

有人绑住了她的四肢,用刀一片片的挖着她的肉,还对她伪善的说,“……阿视……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不要怪我……谁让你最开始要救你那本来就该是死胎的孩子呢?”

“……其实不该救他的,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血肉之躯渐渐只剩白骨。

顾亭念仿佛都能闻到满屋的血腥之气。

萧云柯的脸色也很难看。

“……眼泪,眼泪也不能浪费……”突然有人又折了回来,“……眼睛,她的眼睛也是‘肉’!”

那遍体鳞伤的女人身上又多了一道伤痕。

但令人惊异的是,她竟然还在动,还活着。

“……不行……我不能死……”她喃喃着,“我不能成全他们……”

突然,她的眼睛里有了一点光,看着某个方向——

“五儿……你回来了?快……快帮娘止血,只要止血,我就还能活过来……”

宁五果然回来了,他呆呆的站在门口,闻言却没有动作。

“……娘,你真的是妖怪。”他看着视母手臂上已经在缓慢再生的肉,愣住了,“你……”

“妖怪?什么是妖怪呢……我明明救了他们他们却还要在背后抹黑我……”视母喃喃着,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孩子,快……快去村口叫李大夫,帮我止血……只要止血,我就可以活着……快去啊!”

她焦急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以为这是她唯一的救赎。

但宁五没有动作,他只是看着地上那半架白骨,“娘,你死了,就不会有人说我是妖怪了。”

视母呆住了。

画外的两人闻言也皆是一顿——

没救?没救那这女人为什么在庙里的时候那么撕心裂肺的要找自己的儿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视母看着那孩子,“我是你娘啊!”

“但你对我也不好!你总是打我!骂我!”宁五用很低的声音说。

“……没有我,你都不会活在这个世上,我打你、骂你,怎么了?!”视母反问。

“……我不会叫大夫的。”

宁五继续低着头说。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这一瞬,视母突然眼神中充满怨恨,她忍着浑身的剧痛,满目带血,抓过了地上的符纸吃进了口中——

“……那你就给我死!”

伤口上的鲜血被涂在了符纸上,紧接着一道血色的光闪过,天际闪电轰鸣起来,遍地的血液忽然像活了一般蠕动起来。

宁五何时见过这等场面,顿时呆住了,

紧接着那些血液渐渐在原地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朝着宁五涌动过去——

她吞掉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