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鬼母眉头一挑，“……是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你确定要知道？”
能有多不好听？
顾亭念这样想着，点头，“说来听听。”
他能骂出什么不好的话？
不可能……
“……滚、下去、还有……”鬼母眯起眼睛，似乎觉得自己这样传达的不太到位，忽然从麻袋里抬起手，指尖轻轻在顾亭念额心一点——
微微的白光落到了他的眉宇，一道隐隐约约的深红花印闪了闪，无数纷杂的记忆接踵而来——
漆黑宫殿之中，烛火幽微。
“……放过他吧……天道……”
哀求一般的呓语响起，顾亭念坐在榻边，脸色却格外苍白，看着榻上昏迷的人，喃喃着：“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他……已经很惨了……”
可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一道冷漠的电子男声在他脑中响起：“我不会放过他的！这是你干预天道的后果！”
“我如果不干预，他还能有命在吗？”顾亭念嘶声问，眼神隐隐有恨意。
但当他看向榻上之人时，神色却温柔起来。
床榻上躺的是萧云柯，他脸上覆满了魔纹，紧闭着眼，显然是已经陷入昏迷了，细看之下还能看到他的身体上全是伤口，手指无力垂着。
像是断了。
“……你如果不干预，他或许在张慕手下还能有个痛快呢。”电子男声说，“但他现在满身伤痕都拜你所赐，谁让你要干预呢？”
顾亭念闭了闭眼，手却覆上了萧云柯那无力垂下的手。
“你干什么？”电子男声瞬间警惕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的身体有多差？”
“那还不是怪你么！”顾亭念冷笑了一声，莹莹白光从两人相牵的手缓缓向上，那柔和的光芒带着微微的冰蓝色，拂过了萧云柯的身躯，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他身体上的伤口竟然在缓缓修复。
但顾亭念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我让你放手——放开他！”电子男声蓦然发疯，随着它话音落下，顾亭念只觉得四肢百骸的痛苦越发重了，连喉咙里都泛上一股血腥味。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顾亭念——”电子男声的声音沉了下来，“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你碰他一下，我就断你一次经脉！你以为我不敢吗？！”
顾亭念不屑一笑，“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电子男声蓦然止住了，但却没停下自己的动作，它仍然在调动那股诡异的力量一根根碾碎顾亭念的经脉。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必须要死，”顾亭念却好像是已经习惯了，他一手牵着萧云柯的手给他疗伤，一手抚着萧云柯的头，喃喃，“他在清云峰什么也没做，也没打你要扶持的‘好男主’……都是张慕一直在主动欺负他。”
“……那又如何？他就是该死！”电子男声开口了，“谁让他是反派呢？顾亭念，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趁着他受伤给他一刀，拿他的头去给张慕交投名状！而不是……而不是在这里帮他疗伤！”
“……对你而言，他是反派，对云柯而言，你和你站的派系又是什么呢？”顾亭念却反问道，“他明明在好好的、努力的活着，即使堕魔了也没有主动去挑起战争……他只是想自保，他这样的算什么反派？”
“你这是在为他辩驳——顾亭念，你的心一开始就是偏的！”天道系统蓦然嘶吼起来，“让你好好扶持男主你不去，你在这和一个人人喊打的妖魔反派厮混！……我真是不懂你，你为什么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住他？”
顾亭念没说话。
他看着萧云柯身上的伤口在缓缓修复，自己的五脏六腑却泛起剧痛——
“……我懂了。”天道系统倏然又开口，“你爱他——但你们是师徒乱伦，要被打死的，你们会被雷劈，会被骂！”
“……随你怎么说。”顾亭念垂下眼，“你没人性。”
……你不会懂。
“但我有神性——我是神的化身！你这辈子也别想说出口！”天道系统崩溃的说，“我诅咒你！继你不能碰他后的第二个诅咒——你只要说出那三个字，我就让……”
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一笑，“我懂了……在你身上下诅咒没有用，你对你的身体根本就不在意……那我诅咒萧云柯——你只要对他说出‘我爱你’那三个字——他就万劫不复！永堕幽冥！”
“你这辈子、下辈子也别想说爱他！”
顾亭念蹙眉，“你又发什么疯？”
“我疯了？——到底是谁疯了？上次在秘境里的你就够疯了吧？萧云柯估计现在都不知道那天他稀里糊涂的就把你……”
“闭嘴！”顾亭念咬牙切齿的打断了它的话，“再说一句，我立刻就去死，让你的男主这辈子也别想成神！”
“……”天道系统戛然而止，“你威胁我？你敢威胁我？！！！”
它发疯起来，那股莫名的力量再次在顾亭念体内一寸寸的开碾了——
这猛的一下实在是太疼了，顾亭念手中柔和的白光被迫断了下去。
仙力倏然中止，萧云柯也难受起来，那些魔纹又扩散了。
“……停下来。”顾亭念松开了萧云柯的手，这让他身体里的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
“你放手了自然就停了……呵，”天道冷笑，“看来你还是知道你自己的身体重要些的……”
就在它话音落下的一瞬，顾亭念却倏然又俯下身来——
他吻住了萧云柯的唇。
体内的仙力一分为二，一边压住了那天道系统横冲直撞的力量，一边度进了萧云柯的身体里。
这一次他的伤完全好了，魔纹快速褪去，眼睫微微闪动起来，竟然是要醒了——
天道：“……”
力量渡完，顾亭念快速的分开了和萧云柯的触碰。
“……你有病，真的，”天道不理解，“你的身体难道不比他重要吗？”
“你搞清楚，我变成这样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下的诅咒，我会疼吗？——你在这假惺惺的关心什么？”顾亭念冷冷的说。
然而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一瞬，萧云柯也睁开眼了。
“……师尊？”他有点茫然，“你怎么在这里？”
随即他眼神又亮了起来，“你一直守着我吗？”
也没等顾亭念回答，萧云柯激动的立刻就要抱他——
“师尊……谢……”
“别碰我！”顾亭念却突然起身了，他现在暂时没了仙力，再碰一次怕是要直接疼得吐萧云柯一身血，“……醒了就好，我先走了。”
萧云柯眼神顿时阴暗下来，吸满血气的魔丹快速运转起来——
“师尊，你有这么恨我吗？”
下一瞬顾亭念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体内再次泛起疼痛，萧云柯一把将他按在了身下，两人呼吸交缠着，“……恨么？恨为什么要守着我？”
顾亭念咬紧嘴唇，将喉咙里的血咽了下去，“滚下去，别碰我！”
声音很冷，也很伤人。
“那谁能碰你？！”萧云柯咬牙，“张慕吗？”
手指蓦然抓紧了床单，顾亭念痛苦的摇头——
但仙力骤失的他根本无法再抵抗天道系统的力量。
“对，”他听着自己说出了并不想说的话，“在我心里你永远也比不上张慕那个乖巧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