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各班级自主组织谢师宴,也叫散伙饭。
在家补觉休息的季书朗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这三年在学校呆的时间加起来不到四个月,班上同学都认不全。
可班长打电话热情邀请他的时候“无意间”透露:“你说巧不巧,我们班和十一班定的一家饭店,包厢紧挨着的。”
季书朗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我去!帮我多定一个包厢!”
傍晚时分,炎热稍褪。
季疏缈带着桐桐在凉亭里纳凉,摇着自己的宝贝折扇给自己和妹妹扇风。桐桐蹲在座位上,小小的人儿双手扒着栏杆,看着鱼池里一条条圆咕隆咚的锦鲤咽口水。
红烧、清蒸、糖醋、水煮……
“姐姐,我能吃一点西瓜吗?”
红通通的鲤鱼,红通通的西瓜。
季疏缈笑得温柔宠溺,拒绝得干脆绝情:“不行,你今天已经吃了太多水果了,吃太杂又闹肚子怎么办?”
“哦。”桐桐也不闹,继续趴回去数她的锦鲤:“今天没有看到蒜香……”
季疏缈好笑地指了指角落里一条白底黄点的锦鲤:“不是在那吗?”
但凡能吃的动物,季疏桐都这么取名。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季书朗路过,季疏缈高声说:“呦,哪儿来的开屏公孔雀飞进咱们家院子了啊?”
桐桐:“朗哥哥要出去啊?”
季疏缈扇子遮住嘴笑道:“是我说错了,不是飞进来,是要飞出去求偶了。”
季书朗才不理她,三两步走上前,双手捧着桐桐肉嘟嘟的小脸问:“乖宝宝,你说朗哥今晚会得胜还朝吗?”
桐桐抿紧了小嘴,黑亮亮的眼睛一言不发。
撒不了一点善意的谎言。
季疏缈拿扇子打开他的手:“还‘得胜还朝’?你当自己是要去打仗?”
“当然。”
季疏缈忍不住翻白眼:“那欢欢姐算什么?算你的战利品吗?我必须提醒你,表白不是发起进攻的冲锋号,而是最终胜利时的号角。”
“走了,晚饭不回来吃。”季书朗敷衍地挥挥手,转身就走。
季疏缈:“你听见没有啊?!”
季书朗一溜烟跑了。
季疏缈顿时上火:“他这三年里越挫越勇的勇气,到底谁给的?”
桐桐:“啊……梁静茹吧。”
季书朗去取了预定的玫瑰花和表白礼物,早早到了饭店布置,谢绝了班长要和同学们一起做气氛组的好意:“谢谢,但是她不喜欢太高调,一会儿你们帮我把她请到这里就好。”
“好的,包在我身上,绝对没问题。”班长捶着胸口保证。
季书朗紧张地长呼一口气,打开礼物最后一次确认无误:“成败在此一举。”
此时,家里的季疏缈忍不住在餐桌上吐槽:“他多此一举一举又一举。欢欢姐每次都拒绝得明明白白,他还总能给自己的失败找新的借口,就是不愿意相信欢欢姐根本一点儿都不喜欢她。”
桐桐捏着自己的卡通汤匙,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点头赞同:“强扭的香瓜不甜、甜瓜不香。”
另一边,那条火彩璀璨的钻石项链闪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班长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书朗,你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季书朗头也不抬:“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可能会去毕业旅行。”
去哪儿的话,要看欢欢的意思。
季书朗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多远都没关系。
“真羡慕你啊,想去哪儿去哪儿,不用考虑那么多……”班长语气惆怅,“我就不行了,还得打工给家里减轻负担。”
“嗯。”季书朗合上首饰盒淡淡回应。
“诶,你家公司缺不缺人啊?让我跟着你跑腿打杂也行啊。”
季书朗语气稍冷:“不清楚,官网上有招聘信息,你可以看看。”
我能应聘上还问你干嘛?
班长把到了嘴边的活生生咽了下去,表情僵硬地陪着笑。
都是同学,周回、罗一弦跟着他飞黄腾达、吃香喝辣,自己一点汤都沾不上。
偏偏还不能把人得罪了。
周回等了许久,须尽欢才被几个女孩子嬉笑着、簇拥着到了这个装点满屋玫瑰的包厢。
女孩子们闹腾腾地来,又很快闹腾腾地走,贴心地替两人关上了门。
须尽欢喝了一些酒,微醺半醉地倚靠在墙上,看得季书朗心猿意马、小鹿乱撞。
在季书朗开口前,须尽欢抬手打断了他,并迅速拉开了包厢门。
门外贴着耳朵偷听的吃瓜群众一窝蜂散了。
季书朗:“我……”
“先听我说。”须尽欢靠回墙上,任由包厢门敞着,她知道那些人都没走远。
“我很想大方坦然地谢谢你的喜欢,再像以前那样婉言拒绝你,给彼此留一点体面,给这三年的闹剧画上一个句号。但是我受够了,我他妈真是受够了!”
借着酒意,须尽欢生平第二次骂出脏话,越说越激动。
“你是男主角情深似海,我是白莲花不知好歹。”须尽欢指着自己说道,“你把我架在聚光灯中央任外面那些人像看小丑一样起哄围观,却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上这个台!”
季书朗想开口解释,被须尽欢再次打断:“明明我很优秀,可是在别人的嘴里就变成了‘难怪季书朗喜欢她’,我拼命努力取得的成就到最后成了匹配‘你’的光环!”
“这三年里我听了无数的闲言碎语,老师隔三差五地找我问心谈话,永远都是围绕着你。”
季书朗脸色煞白:“我……”
须尽欢冷着脸打断他:“你见过对女孩纠缠不休的泼皮无赖吗?”
她张了张嘴,轻飘飘吐出一句话来将季书朗自欺欺人的堡垒击成粉碎。
“你该不会觉得,自己送的玫瑰更多、礼物更贵,你就和他们不一样吧?”
饭后水果时间,季疏缈幽幽叹气感慨:“我最欣赏欢欢姐的一点,就是她拥有‘本我’,永远把自己放在本位,对一切身份、光环袪魅。”
季疏缈觉得,须尽欢这样大概是受家庭影响,从小就被各种各样优秀的人环绕。
紧贴着她的季疏桐叉起一小块火龙果,另一只手虚捧着喂给她:“献媚,我要做姐姐的狗腿咂!”
季疏缈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秦蕴皱着眉叹气:“真是个孽障。”
自己儿子这样对人家姑娘纠缠不休,秦蕴又生气又无奈。
饭店里,围观的吃瓜群众看着须尽欢渐渐远去的背影,叽叽喳喳地说着。
“季书朗这么深情又有钱的她都不要,她想要什么?要饭吗!”
“就是,真是不知道好歹。”
“啧,怎么就不能是我?”
“要是我,这会儿你们吃的就是订婚宴了。”
“哈哈哈哈,想得美,人家家里会让你进门吗?豪门的水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