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传来光亮，院子里传来些许焦糊味。
来往的人好奇，想伸头观望，但见大门把守，站了不少人，便也止住了好奇心。
德妃出来，神情如常，但浑身透出的冷意，仿佛遭遇一场劫难。
烧毁的人是她，但化成灰烬的，又何止是衣裳。
八皇子向来聪慧，等他回来，伺候的下人被换，他定然知道是自己做的。
她没法当面点破，让儿子自行处理。
他有什么错？他的喜好又有什么错？
正因为她懂得，感同身受，才更讲不出口。
唯有用这种方式，保全儿子的自尊，敲山震虎，让他知道，有些事，即便隐秘，也不能做。
范廷佐送德妃上马车，亲自入内善后。
皇宫内。
皇后亲自到太子宫中，九皇子即将入住的院落。
查看格局，皇后亲自安排宫人，准备一应用品。
九皇子跟在身后，神情平和，但浑身散发着暖意。
太子过了半晌回来，神情淡然，对上九皇子感激地视线，才微微弯了弯唇。
“衡儿，都处理好了？”
皇后娘娘问。
太子点头，没有交代细节。
但从刚刚太子言行，皇后十分放心。
她的儿子，就该如此。
内心有度，有主见，敢作为。
他是未来大凤朝的主人，不需要事事都被挡在身后，有人教导他怎么做......
他应该内心清醒，自己应当怎么做。
宫人们下去准备，皇后交办的事务......
太子吩咐，将随身伺候的宫人，将自己新制的中衣、寝衣、被褥等，先送给九皇子用。
“九弟，重新制作，需要两天，今晚你先对付着用。
都是刚做的，我没有穿用过。”
太子声音平和，解释说。
“没关系的，殿下。就是穿过的，也没关系。”
九皇子声音平和，比平时听起来，声音都轻快许多。
太子越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走！衡儿，母后可以去看看，你的住所吗？”
皇后温柔问。
太子动作稍顿，显然没预料，皇后会有这样的要求。
她本可以直接去的，但开口问，显示对太子的尊重。
一直看起来，稳重的太子，此刻却有点局促起来。
皇后余光扫到，才发觉，自己的儿子，再老成持重，也还是个孩子。
见他没有反对，皇后便让太子身边的太监带路，去往太子居住的寝殿、书房、杂物房。
知晓儿子向来洁癖，进门之前、触摸每样东西，皇后都会先问太子的意见。
九皇子默默在身后跟着，眼睛四下打量，头一次显现，少年人的好奇、生动模样。
太子的神态，不由自主软和了些。
太子的地方，无论住处、书本摆放，无一不堪称样板。
整齐有序，纤尘不染，令人赏心悦目。
可是看完，皇后内心空落落的。
惭愧又自责。
儿子的万般都好，只是缺少点了热闹和人气。
快到正午用饭时间，皇后准备回宫，开口询问太子意见，是否愿意一同过去用午膳。
担心太子婉拒，皇后随意笑着说，四皇子、八皇子一直想抱小公主，结果上午宝珠睡了......
太子面上无异，心里却有些微妙的危机感。
身为宝珠最喜欢的太子哥哥，他怎么能缺席呢？
九皇子没有等到问话，心里突然空了。
太子同意后，皇后起驾回宫，没有问九皇子意见，直接吩咐，“小九，跟母后回宫。”
九皇子忽然抬头，眼底掩饰不住的神采。
德妃离开后，坤宁宫暂时无人，丽贵妃抱着君宝珠回栖梧殿玩了一会儿。
君宝珠仰在床上玩脚脚，已经从火凤口中，得知皇后、太子处置九皇子住处宫人的瓜。
君宝珠心里欣慰，对皇后、太子的喜欢，更进一层......
想到九皇子，又更加心疼。
门外响起脚步声，君宝珠眼睛顿时睁大。
【咦？我最爱的母后，回来啦？】
皇后上午心情起落，刚刚平复，在门口听见这句，不由得心情大好。
这小家伙，就是聪明！
已经能辨认她的步子了。
【母后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
听见这句，皇后停下了脚步。
听出君宝珠发自内心的称赞，安慰、欣慰、自责、内疚、难过......
各种情绪交织，皇后眼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