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庄村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子,大约有一千多人。
高庄村的北边,是周庄村,南边是王庄村。
周庄村和王庄村都是小村,都是大约只有五六百人口。
以前生产队的时侯,三个村是一个大队,即一个行政村。
周庄有两个小队,高庄有四个小队,王庄有两个小队,共有八个大队。现在村里的老人说起别村人的时侯,还以“几队”来称呼,比如吕小乐家是六队的。
八零年代中后期,三个村子分开了,各自成立了自己的村支部和村委会,成为三个村子。
王庄的经济比较落后,除了村里有几个小型的家俱厂之外,没有别的支柱产业,村民要挣钱,只能外出打工。
高庄最富裕,除了砖瓦厂,还有几个规模不小的家俱厂。
周庄村虽然比高庄稍微差些,但也相差不多,这个村子的村民,多数从事牲畜贩卖的行当,虽然整得村里臭气薰天,但村民的腰包却都鼓起来了。
在周庄村,有一个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媒婆,以巧舌如簧,“成媒率高”着称,因夫家姓周,别人都称她为周媒婆。
吕小乐回到家的时侯,周媒婆正在他的家中。
三个村子虽然分开了,但还在共用一个学校,吕小乐和周媒婆的女儿周巧梅,还是小学和初中的同学,他也经常到另两个村里去玩,所以认识周媒婆,周媒婆也认识他。
周媒婆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虽然是农村妇女,但穿着很干净,短发,圆脸,皮肤微黑,身上有一股农村妇女的泼辣和利索劲,年轻时也是飒爽之人。
她平时除了务农,还帮着丈夫干些牲畜贩卖的行当,但最大的精力,还是用来说媒。
由于说媒需要到处去,骑自行车太累了,轿车又卖不起,她就买了辆女式木兰摩托车。
十里八乡,能骑上摩托车的中年妇女不多,周媒婆是其中一个。
周围几个村子的年轻小伙姑娘,如果回到家看到院里停着一辆摩托车,就会猜到,周媒婆来说媒了。
吕小乐进入他家小院的时侯,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摩托车,堂屋里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爽朗的声音,就知道是周媒婆来了。
昨晚爷爷对他说,周媒婆给他提了门亲,是南边距离十多里的马集村的姑娘,明天就去相亲。
吕小乐以为周媒婆是来敲定这事的。
吕小乐进院子的脚步声,被堂屋里正在谈话的两个人听到了,探头向外看。
他们二人,一位是爷爷,一位正是周媒婆。
周媒婆“见面三分熟”,虽然和吕小乐不太熟,但却站起身来,很热情的招呼:
“哟,小乐回来啦!”
吕小乐笑着说:“大娘,您过来啦。”
按村里的辈份,吕小乐应该喊周媒婆大娘,虽然他们现在不是同一个村,但以前是一个大队,村民之间很熟,所以也有一个“村辈”。
周媒婆眉开眼笑,转头望着吕爷爷,笑道:
“大叔,小乐这两年长得真快,成帅小伙了,你放心吧,这样的小帅哥,剩不下的。”
吕爷爷的脸色却有些沉重,笑不出来,只是勉强的陪着干笑了两声,沙哑着嗓子说:
“他大娘,你坐。”
周媒婆重新坐下来。
吕小乐也进了堂屋。
吕小乐家的院子,是个普通的农家院,五开间。
这个院子是五年前刚盖的新院子,砖瓦房,原来的老院子和老房子没有扒掉,爷爷本来住在老院里,吕小乐的父母外出打工之后,爷爷就搬到新院看家,陪伴孙子。
中间的三间屋,是一个大空间,两间是堂屋,即客厅,堂屋的一侧有个小门,里面还有一间,那间是吕小乐父母的卧室。
吕小乐住在堂屋外边的东间耳屋里,爷爷住在西间的耳屋里。
两开间的堂屋很宽敞,虽然家俱还是以前的老家俱,但却收拾的很干净,迎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画,旁边挂着一些相框,是吕小乐和父母的照片。
堂屋中间摆放着一长两短的三张木制沙发,中间是一张木制茶几,这是吕小乐父亲的手艺。
茶几上已经摆了切开的西瓜和甜瓜,用来招待周媒婆。
吕小乐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热情的请周媒婆吃瓜:
“大娘,吃瓜。”
周媒婆笑:“吃饱了,撑了,等会再吃。小乐,你去哪了?”
“刚到城里照照片去了,想办个驾驶证。”
“听大叔说,你现在在宋朝英的家俱厂上班,干的怎么样?”
“还行吧。大娘,你过来,是为了明天相亲的事吗?”
周媒婆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干咳了两声。
爷爷在旁边叹了口气,说道:“小乐,马集那个,人家不同意。”
吕小乐一愣:“我还没去相呢,人都没见到,他们怎么就不同意了?”
周媒婆说:“也不知哪个生儿子没腚眼的,说你家坏话了,扒媒了!”
扒媒,即是破坏相亲的行为----
男女双方,在媒婆提到相亲的对像,还没见面,或者已经见过面,但还没有结婚的过程中,会通过亲戚朋友,相互打听对方的家世和名誉,比如家里有钱吗,有病人吗,父母名声好吗,小伙肯干吗,姑娘正经吗之类的。
在此过程中,只要有人说些不好的话,相亲的事就吹了,就算订了婚,只要没结婚,也有被退婚的危险。
而那些说不好的话的人,就是“扒媒”,因为这种扒媒的行为,会被唾骂,所以通常不会知道是谁。
吕小乐虽然对相亲的事,并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抱什么希望,但第一次相亲,还没去相,就被人“扒媒”,他心里着实有些不爽,想知道是什么理由。
“大娘,马集那边怎么说的?扒媒的怎么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