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西摊上事儿,矿上出人命了。
开山钻洞这么多年,安全是最最顶要的事儿,可千担忧万担忧,该发生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出事那天他正在午睡,电话就急急地打来了。
他所经营的山区发生了坍陷,那批进洞的工人一个都没出来。
这事儿让王大西脑子如开了大钻,放了钢炮在里面,轰的一声炸了,这感觉很痛苦。
他宁愿真的把脑子炸掉,免得要去面对去处理这些事儿。
但是,还是得去面对!
赔偿,按所卖的人身意外赔偿。除此之外还有丧葬费、抚恤金等,在花掉几千万后,他的世界清静了。
出了这事儿后,他也没心思再去挖洞开矿了,真是怕了。
再出事,真让人承受不起。
王大西就此结业了他的事业。
林枫一走他又摊上这事儿,他就有些迷信了,去蜀都的各大寺庙去捐钱烧香。
胡乱求佛烧香下来,人也是昏昏沉沉的。
人做事拼一口气,劲头过了,人就散了。
矿山这场“血光之灾”发生后,他整个人就如那霜打的茄子软了,他从猛虎变成了哈士奇。
这比喻是鲜丽说的。
那么多人,一个都没有出来,这个刺激让他受不了,哪怕有一个幸存者,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山封了, 那人挖出来肉泥混着黄土,看不到人样,简直惨不忍睹。
挖到后来,王大西就做主不挖了,打算就地起了墓和集体碑。
人和人也分不清楚,分得清又如何,都是伤心的事儿。
家属不同意,大西就多多给了钱,了了这事儿。
很长一段时间,王大西都如抽了神一样,六魂失了三魂。
老伴荷花自从矿难后,反而人变得勤奋得多了,不过她的勤奋在计较上。
计较的是王大西当年买蓉戎集团又送戎蓉,没股权股份只有分红的事儿。
当初,矿上有源源不断的钱进来,她也不计较。
如今不一样了,大半生的事业没有了。
话说双方已经写好了协议,她再计较,再去闹,有作用吗?似乎没有用,你属于自愿赠予。
但是,她还是请了律师打官司。
理由是这是夫妻共同财产,这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王大西私自决定的,她没有同意过,合同上只有王大西一个名字,这逻辑似乎说得通。
律师能接这单官司,明显是有把握打得赢的。
鲜君国早料到会有这天,只是来得早了些。
出钱的都是主儿,他也奈何不了。
王大西现在经济受损,对老婆这一番操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初对鲜丽许下的承诺成了过眼云烟。
鲜君国不应诉,只是给律师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他很淡定!
鲜丽对父亲鲜君国的决定,有些不理解,不过她还是支持父亲的决定。
她对钱财这块看得很淡。
“丽丽,这是人家出钱买了的东西,还是要给人家的。”鲜君国道。
虽然当初鲜君国拟订了协议,王大西也爽快地签了。但现在人家走难,他是得慷慨和大方地还回去。
将心比心,他有侠义,我得有仁义。
说实在的,他心里还是有些割舍不下。
“好啊,听爸爸的。爸爸舍得,我就舍得。”鲜丽道。
鲜君国一直知道这是暂时的失而复得,只是当时对自己的事业留恋放不下罢了。
很快,鲜君国就办完了交接手续,他这个蓉戎集团的老板终于下课了。
真正要离开那天,他去每个超市都逛了一遍,和那些共事的老员工一一打招呼,聊家常,话别。
“老板,你真不回来了吗?”
“有空,我会回来看你们的。”鲜君国道。
你说他是守财奴吧,这事儿做到后来,他竟然有了感情。
鲜丽和鲜君国把戎蓉还给了王大西夫妇,回了宜城。
本就是宜乡人,这下算彻底归家了。
前些年,鲜君国和李家康就有合作。两家在宜城合开了蓉戎超市,虽公司的法人是李天亮,但鲜家有占股。
如今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有了近十五家超市,算小有规模。
这里的根基没有了,没事,宜城还有。
在离开蜀都前,鲜丽还有一件事要去做,那就是和王大西告别。
在他们常去的茶舍,两人见面了。
王大西用高大的身子围抱住娇小的她,这个温柔的拥抱有感谢的意思,也有爱的意思。
“你会不会恨我?”王大西问道。
鲜丽摇了摇头。
“你能理解就好,荷花是我的老伴,我这辈子都离不开她。
我会沿途观花、赏花,但是我会回家
女人如花,我喜欢这样比喻我遇到的女人们。”王大西道。
“可是,你老干辣手摧花的事儿。”鲜丽道。
“你就不要讨伐我了。丽丽,我希望和你做朋友,一生的,不希望你做我的女人,我觉得我给不了你什么,我总是辜负你,做朋友就轻松多了。”王大西道。
“大西叔,我信你这话很真诚。”鲜丽道。
“其实,我不懂商超零售的,你给我推荐一个靠谱的职业经理呗。”王大西道。
“我爸可以兼职。”鲜丽道。
“他老人家能同意吗?你们不是要回宜城吗?”王大西道。
“他偶尔来一下也阔以,现在的超市不需要你过多经营管理,都已经上轨道了,大不了就是熟悉,你家儿子王喜西就可以管喽。”鲜丽道。
王喜西是王大西的独生儿子,去英国留学体验了一段生活,娶了一个英国的女人回来。
就是一个公子哥,平时不管事儿,只管花钱。
和老婆除了带娃就是生孩子,老婆露西在蜀都一所大学当外教,算是男主内,女主外。
“听你的让喜西管。经过矿难那事儿,后,我感觉精神头儿都没有了。事情得交给年轻人去做。”
王大西不由地感叹岁月不饶人。
鲜丽突瞧着他发间有白发,就趁机拔掉了一根。
哎哟……
王大西叫了一声,道:
“你不要拨了,太多了。”
“我就是拨来玩玩,看看我曾经喜欢的人的头发。”鲜丽道。
鲜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拨那根头发,就是单纯地想拨了。
头发是岁月流逝的凭证,她就想任性地要一个凭证。
“丽丽不玩了,叫你爸多带带喜西。”王大西道。
“我爸对超市有一种情儿,他很乐意的。你放心。”鲜丽道。
这次见面后,鲜丽和鲜君国启程回了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