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三人的通力合作下,很快,传单尽数发完,孩子们制作的布偶娃娃也被购买得所剩无几。
架子上,一个由破格子布制作的碎花娃娃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之前最后一个人原本抽中了它,但被购买的人无情地嫌弃,所以只好将另一个娃娃换给了购买的人。
谢逾伸出手,轻轻抓住了那个娃娃。
纤细白皙的手指宛若精心雕琢过一般,显得一尘不染,不可触碰。
谢逾稍稍一抬手,娃娃被取了下来。
陆一航彼时摘下了头套,放在一边,探过头来,冒出谢逾的视线:“学姐。”
谢逾一错目,少年的面庞干净、透亮,眼底是晕不开的笑意。
“你这个娃娃……”他欲言又止。
“嗯?”谢逾轻声问道。
“它长得太丑了,是最小的小朋友做的吧?接口都没缝合好。”
谢逾:“……”
她默默将娃娃挂回了。
小沁嘴里吃着陆一航给她的小饼干,嘴里含糊不清道:“航空哥哥,这个娃娃是闪电哥哥……和小鱼姐姐做的……”
陆一航:“……”
他立马拿起娃娃,“学姐,其实这个娃娃超级可爱!还有,你看这个接口多有特色啊!”
谢逾:“……”
知道谢逾不想再理会自己,陆一航已经适应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小沁招了招手,小沁立马会意,将小脑袋凑了过来。
“航空哥哥,你尽管吩咐,小沁飞行员随时听候差遣!”
陆一航笑意盈盈:“你先这样……再这样……记住了吗?”
一大一小神秘地达成了某种契约,默契地击了击掌。
谢逾在一旁不明所以。
她看了看时间,之后默默开始收拾这些工具。
陆一航立马厚脸皮地凑了过来,wink了一下:“学姐,需要帮忙嘛?随时随地,使命必达哦~”
似是知道谢逾的反应,陆一航没有再多言,从谢逾手里接过了剩余的小包红线。
谢逾只好转身,去收架子。不一会儿,陆一航再次蹿上前去,顺手将红线和空的薯片盒子递给了小沁。
小沁麻溜地接过,不由分说捣鼓起来。
“这个我来!学姐,你纤纤玉手,等会别被划伤了!”
谢逾注意着陆一航反常的行为,懒得询问,只好放下了架子,转身收起了快递盒。
不出片刻,东西尽数收齐,陆一航接过小沁递过来的一捆红绳,轻声唤道:“学姐,你相信缘分吗?”
缘分?
谢逾的心脏跳了跳,她眨下眼,淡淡地看着陆一航,不置可否。
陆一航手捧之前的“红线装置”,剩余的红线被尽数放进了薯片盒内,遮盖住了错综的红线分布。
陆一航将盒子递了过来,“学姐,你抽一根?我也抽一根。”
“人一生会遇到约2920万人,两个人相识的概率只有千万分之五,相熟的概率却只有十亿分之三,这么微乎其微的几率,说明我们本来就很有缘。那如果我们再抽中同一根红线的话,是不是就说明……”
谢逾打断道:“并不是,这里大概五十根,最多只有五十分之一的概率不是?”
陆一航喜出望外,“所以学姐你是打算抽喽?”
说罢,毫不犹豫地拿了一根。
谢逾:“……”
谢逾解释道:“我只是说明一下概率。”
小沁却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另外一根红线,一边劝一边往谢逾手里塞:“小鱼姐姐,你就抽一根,抽一根嘛。”
陆一航也无辜地眨着眼睛,身下默默冲小沁比了个“赞”的手势。
谢逾:“……”要这么明显吗?
谢逾无法,只好道:“我自己抽。”然后抓起了另外一根,作势要扯。
陆一航急道:“等会!我换一根!”
小沁比了一个无辜的眼神,仿佛在说:航空哥哥,我尽力了。
陆一航看着密密麻麻的红线,一时拿不定主意。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谢逾刚想放弃这个无聊的游戏,手上却突然一紧,陆一航稍稍用力,谢逾马上感觉到了手上红线的牵引力。
谢逾心头一震。
她兀自松开了拉住红线的手,红线便顺着陆一航的力,被轻轻扯了过去。
陆一航喜道:“学姐,这是你刚刚拿着的那根?这就是你拿的那根!”
谢逾别过头,有些别扭地嘀咕道:“不作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还不是红线作祟。”
陆一航凑近了些,不解地问道:“什么作祟?”
谢逾接过他手里的一捆红线,走到了前头,有些恼怒道:“你作弊。”
作弊?
所以学姐早就看出来他和小沁“狼狈为奸”,却还是跟他玩了这个幼稚的游戏?
陆一航抬脚追上:“学姐,我没有,你自己不是换了一根的嘛?所以这就是我们五十分之一的缘分!”
谢逾:“……”
谢逾有些气恼地走了几步,才意识到什么,退了回来,拉住了小沁:“跟姐姐走。”
她的耳根微微泛红。
陆一航失笑:学姐恼羞成怒的样子真可爱。
他慌忙收拾了剩下的行李,在谢逾和小沁穿过马路的时候,挡在他们身前,默默地将他们护在了身旁。
福利院的内部活动已经接近尾声,小朋友表演的节目也到了最后。
院内准备的四十把椅子上,却只有不到十人受邀前来,谢逾心里一阵发酸。
仅仅半年时间,城南福利院就萧瑟起来,跟以往完全不同,一连院长也苍老了许多,李哥也很快地成熟起来。
谢逾、陆一航、小沁小心翼翼地想从身后绕过去,却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这数十人的关注点并不在小孩表演的节目上,一点动静都可以让他们分神。
人群中唯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襟危坐。
谢逾不由地产生了些好奇之感。
然后,坐在他身旁的人轻轻拍了拍他,他一回头,露出中年男生应该有的沉稳与气质。
“叔。”陆一航小声地喊了一声,之后便拉着谢逾、小沁快速地通过了。
“叔?”谢逾轻声问道。
“是啊,”陆一航介绍道,“我舅舅是航大附中的校长,今天是受邀的嘉宾。”
谢逾迟疑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陆一航点了点头,突然有了几分愧意:昨晚舅舅还问他来不来参加,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现在学姐一邀请,他倒是上赶着来当志愿者了。
“学姐,我是真心想做公益的。”陆一航辩解道。
谢逾:“?”
你做不做公益关我什么事?
表演节目接近尾声,李院长上台致辞,说了些场面话,一提到捐款赞助,场上一片沉默。
陆一航的舅舅率先表态,捐款才得以进行。
不出片刻,活动散场,陆一航的舅舅信步走来。
“舅舅。”陆一航有些病恹恹地喊道。似是害怕被舅舅训斥,所以言行都规整了许多。
谢逾鲜少看见让陆一航吃瘪的人,余光瞥见,惹了几分笑意。
“舅舅好。”她也礼貌性地喊道。
舅舅面上不动,眸光轻瞥间打量了一下谢逾,之后看向陆一航,似乎意有所指。
陆一航立马介绍道:“叔,这是学姐——谢逾。”
谢逾笑着点了点头。
舅舅似乎早就猜到了,脸色缓和了些,之后问道:“今晚晚饭怎么解决?跟舅还有院长一起去聚个餐?”
眼见陆一航看了看谢逾,他立马强硬地要求道:“谢逾,你一块吧。”
语气不容置喙。
谢逾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可长辈发话了,自己下午原本也打算跟院长们叙叙旧,当下没有拒绝。
反倒是陆一航急了,他立马说道:“不行!”
舅舅的眼神淡淡地瞥来,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舅,”陆一航立马拉住舅舅的西装,轻轻地拽了拽袖扣,“你别开玩笑了,你都知道我……要那啥的……”
谢逾:那啥?哪啥?
舅舅轻轻咳了咳:“别拽,很贵。”
陆一航:“……”
谢逾的唇角微不可闻地弯了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