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场的戏,真是精彩啊!觥筹交错里,多少场无声的对峙就这么上演了。
祝帝后和睦,祝钮祜禄妃青春永驻。这祝祷词真有意思,帝后要是和睦了,还有钮祜禄妃这个嫔妃什么事。还有,以色事人者,皆为妾室之流,亦是最上不得台面之一,只有以色事人的妾室之流,才会想青春永驻。
还有啊!太皇太后无缘无故的,提起了什么为安亲王岳乐与安亲王福晋姻缘牵线搭桥,夸她贤惠,提什么儿孙满堂。
瞧着是君臣和乐,但这些顶级大佬的心思……估计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知道一二。
这些事儿,就不是她一个庶妃该琢磨的,沁柔也只是一想,就又放到了一旁。左右与她没多大干系,死也好,活也罢,都随天意,尽人力。她不过一个小小看客,就也乖乖当看客吧!
而安亲王与安亲王福晋才刚刚坐下,钮祜禄氏一族的族长、钮祜禄妃之父额亦都,与其福晋对视了一眼,夫妻二人也双双举起酒杯站了起来。
“臣与福晋,恭贺皇上、皇后岁岁绵延,年年长青;祝太皇太后、皇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钮祜禄妃娘娘,贵体康健,时时心安。”钮祜禄府以军功起家,遏必隆承先辈遗志,亦是一个勇武的武臣。
但再勇武,钮祜禄族也是一个大族,没得狗咬上来,还要故作清高、即便被它咬上两口,亦还要故作放过的道理。
如此的话,钮祜禄氏一族,以何立朝,以朝为基。也别打什么仗了,男儿们干脆都卸甲回家,守拙归园田算了。
遏必隆福晋是皇室出身,嫁到了钮祜禄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因幼时贪玩,受了寒,子嗣也艰难,至今唯得一个嫡子,是遏必隆最小的儿子。
遏必隆福晋清楚,府上的所有人,谁也不会是她的敌人,从前她没有子嗣的时候是;她有了子嗣后,所有人更不会是她与儿子的威胁。
日后整个钮祜禄府、钮祜禄族,是要交到她的嫡出儿子手上的,遏必隆福晋不可能看着钮祜禄一族受辱而无动于衷。那下的,是她的颜面。
遏必隆福晋亦是笑着开口道:“儿臣也许久未曾来宫中与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了。”
遏必隆福晋下降钮祜禄府,未尝没有皇家的意思在里面。不过她是女眷,进宫不可能单独去给皇帝这个侄儿请安,自然都是往太皇太后、皇太后宫里去。
果然太皇太后脸色亦是和缓,调笑着用数落的语气道:“你呀!是成家了,就忘了我们两个老太婆了。从前由你嫡额涅带着,时时往宫里跑,你自个儿数数,出家了之后,你来了多少回。”
遏必隆福晋虽然已为人母,但生养的年纪大了些,如今嫡出儿子也不过是才将将一岁,那果真是她的眼珠子、命根子。
就是为了她自己的颜面,为了她嫡出的儿子的颜面,遏必隆福晋也不会让钮祜禄氏一族受辱。夫荣妻贵,夫辱妻辱,也是必然。
遏必隆福晋面带腼腆,好似在太皇太后跟前,她还是从前那个天真纯净、不愔世事的小女孩,“从前不懂事,只觉得宫里好,地方大,景色好,太皇太后您又和蔼。我就只想着来宫里玩儿,太皇太后您不怪罪我,我高兴。嫁了人了,就不敢再向从前一般肆无忌惮了。怕您说我,又怕丢了皇家颜面?”
遏必隆福晋要强,她从前过得如意,府中的孩子,几乎都是她膝下养着的,就算侧福晋的也不例外。但她总归没有亲生孩子,也不敢进宫来。免得在太皇太后跟前杵着。
“你啊!”太皇太后无奈,这话里的几分无奈,是真是假,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无从得知,众人眼睛看到的,都是太皇太后对她的亲近。
“皇帝啊!”太皇太后唤了一句,笑着道:“从前依勒佳可是宫里的熟人,她小时候,常常进了宫来玩,这后宫里东西十二宫,这些面积啊!只怕就没有哪个角角落落她没有去过。”
依勒佳,花儿。遏必隆福晋幼时可不就是一朵花儿吗?到哪里都要笑得开颜。
皇帝也高兴,太皇太后对遏必隆福晋这般亲近,康熙也就势道:“那正好,日后皇玛嬷也多了一个说话的人,皇玛嬷无聊的时候,也要福晋进宫来陪一陪。”
皇帝目光转向了遏必隆,询问道:“爱卿身体如何!朕记得爱卿从前的勇武,养好了身子,朕又添一员猛将。”
“回皇上。”遏必隆是武将出身,八年受鳌拜牵连,被罢官,去年起复。但他年纪也确实不小了。福晋当年,就要小他好些岁。
再家世习武之人,战场里奔波,身体里难免要受一些创伤。
遏必隆回道:“皇上厚爱,皇上若有需要,奴才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奴才愿为皇上披盔戴甲,再战一场。胜利不回人不回。”
遏必隆表了决心道。
“好,朕就需要这样的勇武之才。”别的不说,就这态度摆出来,皇帝也高兴啊!难不成皇帝一天坐在帝位上,就是听臣子们这个不行、那个不许吗?
遏必隆掷地有声,人老了,也会叫众人明白,什么是猛将,什么是尸山学海里闯出来的。
“奴才当不得,我大清有更多的勇武之才,奴才素日里没什么本事,身子也再不似年轻时候那么争气,不上战场,退下来了。钮祜禄一族七万儿郎,等着为皇上抛头颅、洒热血。奴才也愿为皇上培育更多勇猛之才,冲锋陷阵,定江山、稳天下,无比耀我大清国威至四海之境。”
文治天下,武打江山。如今大清境内,仍然多有不平稳。文武并重,甚至于武将的地位,都要高上几分。
遏必隆表态,皇帝但有吩咐,他在所不辞。上刀山、下火海,上战场、下阵教导勇猛之才,他决然一丝不苟、事事完成。
“好!”康熙大喝道:“朕等着爱卿教导的勇武之才。”
皇帝心里自有谋划,遏必隆是个得用之人,倘若他的忠心没问题。某一日,兵戈扰壤,就是这支铁血军队征战四方的时候了。
君臣一道大饮特饮了这一杯酒,康熙道:“爱卿,落座。”
一族可为一军。皇后与钮祜禄妃之争,亦是赫舍里一脉与钮祜禄一脉之争。
钮祜禄府以绝对的军事实力,将狗给予的伤口,毫不犹豫踢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