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行走在身边的那些俊男靓女，可不就是之前看见的那些纸人。
只不过他们现在都成了那些鬼魂的载体，上面若有若无的缠绕了一丝黑气。
没有了障眼法赋予的生气，他们的动作看起来别扭又僵硬。
脸上保持着诡异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偶尔转头，仿佛脖子都要扭断了一样。
再看那摊位里叫卖的，也都是一些恶鬼精怪。
摊位里摆着的也不是之前看到的美酒美食，而是一些说不出名字的黑色粘液，里面是青蛙的残肢，断臂，还有一些虫子和臭蛆蠕动着。
数个长相奇怪的食客正坐在摊位前大快朵颐。
王宇忍不住干呕一下，“这可麻烦了。”
嘴上这样说着，脚步不敢停顿，只得拉着水鱼硬着头皮往前走。
刚走了两步就觉得手上一轻，一转头就看见水鱼正神色复杂的站在一个摊位前。
这摊位和周围的那些摊位比起来，可谓是十分寒酸。
一张布铺在地上，上面摆了大概二十几个绿油油的卷心菜。
摊位后面站着个身穿素衣的婆子。
婆子面目十分慈祥，见两个年轻人停在自己摊位面前，笑眯眯的开口，“你们两个要买卷心菜吗？”
听见这话，水鱼面色骤变，甚至有些站立不稳，朝后踉跄了一步。
王宇有些不明所以。
只是一个卖卷心菜的婆子，为什么水鱼会这么慌张？
疑惑间，就见婆子一边摆弄着自己的卷心菜，一边喃喃说道，“这卷心菜没有心也能活，人没有了心能活吗？”
说完，她抬头定定的看向水鱼，面上虽然是笑，可眼神里却带了杀机。
或许是因为那滴心头血的缘故，王宇竟然也感觉到了水鱼的恐惧。
她想开口回答这个问题，可几次张嘴，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让王宇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微微皱眉，转头去看那个婆子，语气有些不善，“能活不能活，你还不知道吗？”
话音刚落，就见到婆子瞳孔一缩，嘴角竟然缓缓的浸出了血丝，面上的表情也从刚刚的和蔼变作了怨毒。
水鱼得了这个空档，如同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猛然松了口气。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就在那婆子问话的瞬间，她便中了这婆子的咒术。
而这咒术引动了她潜藏心底的不安和恐惧……
曾经苏妲以自己生病想要一颗七窍玲珑心做药引为由，哄着商纣王刨了丞相比干的心。
可比干本来命不该绝，有高人给他指点，让他去到一个集市，找到一个卖卷心菜的婆子，然后问她，“卷心菜没有心能活，那人没有心能活吗？”
若婆子回答能活，比干就可以不用死。
这类似于精怪讨封，借的都是有福报之人的口，向天地讨个气运。
可苏妲己为了赶尽杀绝，变幻成了那卖卷心菜的婆子的模样，告诉比干，人没心必死无疑。
结果比干刚走出几步路，人就死了。
虽然说这件事情和水鱼没什么关系，但这足以让她想起苏妲己身死道消，她凭着一腔怒意疯狂报复之后被追杀躲藏的那段日子。
她不知道这婆婆是怎么知道了她的身份，竟然利用这小小的过往勾动了她内心的恐惧。
其实只要可以屏弃内心的恐惧，说出和姐姐当年一样无情的话，就可以解开这咒术。
“卷心菜没了心能活，人没有心，必死无疑。”
这句话看似简单，可当年姐姐做的很多事情，水鱼都是不认同的，再加上内心的恐惧，就导致了这句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咒术不破，她的生气就会在这个过程慢慢消散。
却不曾想，王宇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她从这咒术里拉了出来。
婆子有些不甘心，从鼻孔里轻哼一声，再次开口，“卷心菜没有心能活，那人没有心能活吗？”
压抑的气息才刚刚笼上水鱼的周身，就听王宇极其不耐烦的说道，“没文化可以，常识也没有吗？卷心菜没有心能活，人没有心死定了。”
死定了三个字他咬的很重。
说完反手握住了水鱼的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思别太重，能不能活你不知道吗？她问你就答，告诉她，活、不、了…”
其实刚刚他们站在摊位前的时候，王宇还是蒙的。
他不明白水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就在水鱼中了咒术的那一刻，他眉间的那滴属于水鱼的人魂血起了反应。
她曾经所经历的那些片段，以极快的速度在王宇的脑中串联了起来。
他看见了她的迷惘，纠结，难过，愤恨，以及恐惧…
转头再看这个婆子，即使不知道她对水鱼下咒的事情，也能看出这婆子是在刁难她。
水鱼本来以为王宇第一次破咒是巧合。
可此刻听见他无比清晰的说出这句话，还有他那满脸无所谓的表情，突然就红了眼眶。
半咬朱唇，她轻轻抬头，眼中却有了一丝坚定，一字一句，在那婆子惊恐的眼神中说出了那句话。
活不了三个字话音一落，婆子猛地呕出一大口黑血。
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水鱼，“你好狠的心。”
这话王宇可不爱听了，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老王八羔子，少给我来道德绑架那一套。”
这一句简单的问候，婆子竟然被气到捂着胸口噗呲噗呲喘上了粗气。
水鱼本来还心里五味杂陈，听见这话却是忍不住噗嗤一笑。
斗法似乎一直就是她解决问题的习惯，还从没有想过可以通过逞口舌之快的方式给对方添堵。
她想起自己在鬼王镇妖伶身边当差时，她说自己太过沉闷死板，修行一途最大的阻碍就是容易钻牛角尖。
此时看见身边这个嘴里不干不净的人，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苦心。
想明白了这一层，她突然觉得心头的枷锁一轻，心境也开阔了许多。
见王宇嘴里依旧不干不净骂的正欢，她噗呲一笑，指着那个婆子学着王宇的口头禅，大声说道，“老王八羔子！”
这婆子哪见过这阵仗？本来是被王宇的一顿输出骂蒙了。
此刻见水鱼满脸带笑，心里蓦然又起了愤恨。
咬牙切齿喃喃一句，“你们好大的胆子！”
说着愤然起身，抬手掐出个法决的同时桀桀怪笑了两声，“给我困住他们两个！”
话音刚落，周围无数的纸人立刻朝着他们二人围拢过来，转瞬间就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