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鱼并没有听见那些声音。
见王宇征愣在原地，以为他是因为中了因果毒而担心，于是开口安慰，“主人因果毒所中不深，只要没有长时间呆在因果障里，顶多只会倒霉一段时间…”
王宇哂笑，有个狗屁倒灶的姥姥，倒霉不倒霉的，根本不重要…
可看着眼前的浓雾，他的脚步还是犹豫了…
虽说他并不贪生怕死，但刚刚的那些声音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
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去听一次。
怪不得从山洞里出去的人会疯…
如果他没有经过炼魂，锻魄，没有护身罩，没有及时被水鱼唤醒…
他也会疯！
单单只是用耳朵去听，就知道，那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苦……
他不敢想象那画面，也想象不到那画面会有多么的残忍血腥…
这些阴魂该有多么不甘，该有多么怨恨！
水鱼看出了王宇的顾虑，抿了抿唇，“主人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前边先看一看…”
王宇却摇了摇头，“我和你一起。”
他得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索幸这山洞里的还只是因果毒，如果形成因果障，恐怕不堪设想…
而且，他不想让姥姥看扁……
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王宇再次一步迈出，踏入那浓雾当中。
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再次传来，勉强稳定了心神，王宇隐隐约约间竟然看见了一个男人站在前边。
他突然想起这村子里的鬼修。
莫非这男人就是那鬼修？
水鱼因为七魄之力更强，视力也要更好一些，看见浓雾里的男人，她突然愣住了。
“是鬼市里那个鬼兵！”
王宇一愣，手下意识伸进兜里掏出了那个“认识牌”。
鬼兵显然也看见了他们，缓缓朝着他们一瘸一拐的挪动着脚步。
浓雾渐渐散去，王宇看清了他的脸…
一如在鬼市里所见的那样沧桑。
可他心里却突然不解起来，他…难道不该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吗？
他用自己的血肉筑起长城，让这片土地上的后辈有了生活在光明里的机会…
可如今…他为什么…
王宇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他想问他为什么，可想到刚刚听到的那些声音，他又突然生出了不忍…
那些声音是他曾经所受的苦…王宇嘴角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有些想哭…
秦忠脚步没有停顿，就这样一瘸一拐缓慢而又鉴定的朝着王宇的方向走来。
直至到他面前…
他终于松了口气，“你可算来了…”
王宇心头却是苦涩的不得了，“所以是你在为虎作伥…供养着一村的恶魔…帮着他们破坏无辜者的神志…做着买卖人口的勾当？”
这话王宇说的很艰难…
却见秦忠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而是小日子！”
他说的时候，眼里充满担忧。
王宇听见他的话，竟然瞬间有种如释重负的脱力感，呆愣在原地不知说些什么。
就听秦忠继续说道，“这山洞里的因果毒确实是我们所为，但目的不是害人，而是为了救人。”
王宇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是说这山顶的东西……”
秦忠点头。
“山顶有一群小日子的阴魂，我们也是两个月前才发现…
他们以粮食增产作为诱惑，欺骗村民上山祭祀，实则是在偷偷吸取他们的七魄。
七魄之力本就可滋养万物，稍稍分出一些让庄家长势变好，村子里的人就把他们错当了祖先。
竟然不断带人上山供他们吸食…二十几年从不间断…
如今山顶的因果障已经越来越强，据我打探，小日子的头头十几年前已成鬼修…”
王宇听见这话，心里一惊。
他万万没想到村里人竟然都中了因果毒。
转头去看水鱼，眼中多了一丝求证。
水鱼抿了抿嘴，“判断一个人是否中了因果毒，一个是通过前因后果来判断，另一个就是将人魂取出，若是中了因果毒，人魂上会有黑气缠绕。”
王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朝着秦忠说道，“这恐怕是小日子一早就算计好的，为的恐怕就是以防万一，如果从华夏被驱逐，可以在这里留一队阴兵！”
秦忠一愣，“这怎么可能？”
王宇指了指村庄的方向，“当初他们来时，就把村庄改成了阴宅格局…为的就是这山顶的日子兵里要出一鬼修！”
秦忠如今虽然已成鬼魂，听见这话，却也抑制不住的胸膛起伏。
“他们好大的胆子！好大胆子！”
那声音颤抖，带着无尽愤恨。
王宇被这情绪感染，紧咬着牙，红着眼眶，拳头握了咯咯直响，“老子上山掘了他们的坟！”
秦忠稍稍冷静下来，摇了摇头，“自从我们发现这上边有一队日子兵的时候，就几次尝试想要和他们打一架，可他们十分狡猾，平时都潜藏的很好，只有祭祀的时候才会出来…”
王宇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和战友在这山洞里布下因果毒为的就是阻止村民继续和那些小日子接触。
于是开口道，“村里人现在都在山洞外头，祭品也都带好了！”
秦忠和王宇心照不宣，“我这就把因果毒收了，等你假装跟着村民上山祭祀，把那些小日子引出来……”
顿了顿，他眼中带了坚定之色，“再他娘的和小日子打一架！”
这一句气势十足，王宇也跟着心潮澎湃起来，学着秦忠的口吻，“再他娘的和小日子打一架！”
水鱼站在一边，看着两个男人眼神里的鉴定和信仰，忽然有些动容。
她活了太久，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也见过太多这片土地上的战火。
见过太多人的私心，也见过被碾碎在战争车轮下的弥弥众生。
不过数字而已…
牧野之战，纣王兵败自焚，周灭商，商人死约十八万，奴隶三十三……
长平之战，秦军大胜，坑杀四十万降卒，赵全军覆没，秦伤亡二十余万……
后来入了地府，跟了鬼王镇妖伶，对待生死，也更加麻木…
不论你信仰几何，爱恨多么刻骨，在孟婆面前，便都不值一提。
一碗汤下肚，所有一切烟消云散…
可此刻，她看着面前的二人，那些麻木的数字，突然鲜活起来…组成那数字的人，也鲜活起来…
她看见了他们的信仰，看见他们的拳拳之心…
就如同她面的一人一鬼，因为共同的信仰，而有了共同的目标，因这目标成了最亲密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