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没想到这神人竟然和自己搭话了,当下就激动连说了一串卧槽。
然后才平复了心情,开始攀谈。
“你们这是打算坐火车去哪?”
“鄱阳湖。”
“哟,那可是个好地方。”
这司机大哥是个喜欢说话的。
平时拉客,也是上车了就和客人天南地北的瞎聊,用来打发无聊的开车时间。
听见王宇他们要去鄱阳湖,就干脆讲起了自己听过的关于鄱阳湖的传说。
“你们知道朱元璋吧……”
“有传说,朱元璋当年和陈友谅鄱阳湖一战能赢,是一只老鼋的帮助。”
司机大哥好像自己参加了那场战役一样,讲的那叫一个口沫横飞。
“陈友谅的船可都是大船,朱元璋那小船根本不够看…其中一场对决,还掉水里了!”
“那老鼋就是这会儿出来的,不仅救了朱元璋,还用自身修为刮了一场大风。”
“陈友谅可让这风坑苦了…”
……
“朱元璋赢了之后,据说还给这老鼋封了个‘定江王’。”
见几人都是沉默,那司机也不尴尬,掏出保温杯喝了口水。
“唉?你们这种有大能耐的,和仙人能沟通上么?这事是不是真的?”
让王宇颇感意外的是梁怀生开口了。
“是真的,那老鼋现在还在水底下呢。”
司机一听激动的不行。
“卧槽!太牛逼了!回头我跟我媳妇请一假,我也非去看看不可。”
说话功夫,车也到了。
梁怀生笑着点头,“多走走也挺好。”
说着递过去两张百元大钞。
司机大哥乐的喜笑颜开,正要再说什么,就见三人已经下了车。
在钱上捻了捻,发现是真钱,抬手在钱上弹了一下。
突然脑子一懵,看着三人的背影嘀咕道,“唉?我咋把车开这来了……”
……
天气虽然不错,但还是有些倒春寒。
几人刚一下车就冷的直哆嗦,再次感受到了之前在洞庭时的那种修为被压制的感觉。
联系了几个打船的,听说三人想去鄱阳湖的鬼三角都打了退堂鼓,看瘟神一样看着他们三个,摆手不愿意去。
说话间,就看见一个老头路过。
船家一见老头,好像见了救星,“刘阿公,年轻人给高价,要不你接了吧。”
王宇顺着话头看过去,就发现这老头眼睛往下,嘴唇往上脸上缠着一圈白布,看不出相貌。
老头用那双混浊的眼睛把三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背着手直接走了。
船家慌忙朝着王宇三人低声开口,“刘阿公接了,快去吧。”
老头一路沉默,一直把人领到了湖边的一座小木屋里。
刚一进屋,就看见外屋地中间蹲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丫头。
小丫头一双眼睛大大的,皮肤黝黑,看见几人先是一愣,随即又恢复那副木然的表情。
然后很是自然的从老头手里接过烟袋,放在灶台边上叩叩磕了两下,又重新装满烟丝递给老头。
老头接过,坐在炕沿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又和小丫头比划两下。
“阿爷说,八千八,晚上跟他走一趟,如果你们能跟完全程,他就收你们这钱。”
小丫头说完也不再招呼几人,而是自顾自忙活起来。
先是从水缸里舀了两瓢水在锅里闷上一锅大米饭。
又趁着这空档出门拎回一只大公鸡拴在厨房。
老头名叫水鬼刘,是这边出名的捞尸人,一般人不敢碰的,找他准有办法。
只是,这水鬼刘是个哑巴。
小丫头阿水是他头些年从水里捡的,帮着找了好久的家人也没什么结果,干脆就自己养着了。
……
天很快黑了下来,水鬼刘却是一点也不着急。
阿水给自己和水鬼刘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蹲在门口,看着天上的月亮细嚼慢咽小口小口的吃着。
王宇几人见状也从包里拿出食物对付几口。
没一会儿,就起了风。
风不算大,吹的天上云彩嗖嗖的跑,月光忽明忽暗,直到最后只剩天上一轮玄月高挂。
水鬼刘进屋放下碗,拽了一捆绳子扛在肩上。
朝着湖边走去。
木船虽然不算大,四个人倒也不挤。
船刚下水,周围立刻翻起哗啦啦的水花。
王宇探头,发现竟然是数不清的鱼,互相挤压,露出黑色的脊背,密密麻麻。
好像网箱养殖的鱼饿了几天之后突然来人投喂一样,争相靠前。
梁怀生见王宇惊诧的模样,笑着开口。
“没想到如今这年头还能看见阴船。”
阴船的制作过程极其繁琐。
用的都是年头大多槐树。
年岁越大,阴气越重。
三年晒木,三年打磨,一年风干…
这过程都是有规矩和讲究的。
单单成一船,就要耗费七年光景。
地府有条忘川河,忘川河的尽头连接着人间。
这个交界点,叫做“央”。
相传人间有河水的地方,就有“央”。
忘川河上有摆渡阴魂的船,人间自然也有,称为人间摆渡人。
摆渡人会将徘徊人间的地魂用摆渡的方式从“央”送入忘川。
以此帮助阴魂摆脱因果,早入轮回。
可以带着摆渡人找到“央”的船,就是阴船。
阴船入水,就如同一盏明灯,水下阴魂会朝着阴船聚拢。
鱼作为只有两魂的生物,自然逃不脱这种吸引。
水鬼刘听见梁怀生的话,突然咧开嘴笑起来,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笑容未散,水鬼刘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船的左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旋涡。
那旋涡虽然不大,却极其恐怖。
王宇看到,大约十几个人头在那旋涡当中浮浮沉沉。
乍一看,好像一群僵尸梗着脖子挺直了身子,绕着那旋涡蹦跳。
船在鱼群的簇拥下,在离漩涡两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水鬼刘朝着三人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赞赏。
心里琢磨,这三个后生确实不错。
他年纪大了,自己能感觉出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在一个清晨,脑子一昏,倒在家里。
至此就下不来地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月,每每阿水出去忙了,他都要偷偷抹两滴眼泪。
倒也不是怕死,就是放不下阿水…
就在头几天,他家来了个穿蓝色花袄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