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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待补7

在馥郁的香气里,娅丽回忆起她刚到索斯德身边的第一年。

她一开始是很荣幸的,因为她可以跟随在第七席身边学习。第七席是位慈祥的老人,很少折腾下面的人,也从不藏私。

她接受过最过分的要求,就是要和第七席的学生,德曼,结为夫妻。

这也没什么。

她之后诞下一个孩子,一个具备纯粹灵性的、被首席接走的孩子。她在后来的岁月里无数次后悔为什么自己当时毫不反抗,但时光不会倒流,她还要继续做一个贤惠的妻子。

她把感情倾注在花店里的花上。

她的丈夫,德曼,有时间的时候就会到店里帮忙,时不时安慰她,说首席对学生很慷慨,说首席是位很仁慈的存在。

娅丽于是想,就这样吧。

她隔着花叶摇曳的缝隙,不甚清晰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然后绕过花束,吻上自己丈夫的唇瓣,堵住德曼安慰她的词句,彼此交换了一个呼吸。

就这样吧。

算了。

她是在什么时候反悔的呢?

是在她得知她的孩子,被夺去了一双眼的时候。

专程来到安斯特找她、告知她这件事的年轻贵族有显赫的出身,他是易林尔斯家族的少爷,是首席培养的学生,也是告死鸟的船长,他身上缠绕着无数特性、无数神恩。

所以他说的话格外有取信度。

于是娅丽反悔了,她忽然,不想就这么算了。

她不爱德曼。

是的,她和德曼说,我不爱你。

她也不爱自己。

但她和德曼说,她想追寻自由,哪怕自由的代价是不被庇护、是死亡,她也不愿意松手。

她爱泽西卡。

所以,她要离开第七席。

她的前半生被大人物随手造出来的花操纵着,后半生被纯粹灵性操纵着,泽西卡真的爱她吗?她真的很在乎泽西卡吗?从未见过面的母子,也会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吗?

还是说,只是因为纯粹灵性,永远最重血亲呢?

她不知道,她也不会得到答案了。

唯一一个,真真切切让她学习到真的感情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娅丽仰起头看纷纷扬扬的花瓣,想起来某个平静的下午,花店的门被推开,客人闹哄哄看花,取笑德曼丢下了政务院的工作。

她低头给花盆松土,那时花香馥郁,恰如此刻。

她闭上眼睛,睁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而下,空茫感抓住她的心脏,用力握紧,拧出血淋淋的汁液。

她有点后悔了。

——她又后悔了。

她到底珍视谁呢?如果她抛下泽西卡,如果她始终一心一意,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但如果她始终如一,会不会也会在某个如常的下午,想起来自己可怜的孩子?

她总是在动摇,在后悔,所以会被花香乘虚而入。

娅丽咳嗽了一声,咳出沾染着鲜血的肺块,她越咳越急,最后茫然的抬起手,手指伸向自己的心脏,努力的想伸进去,把她痛苦的源头挖出来——

绿色的枝条制止了她。

好不容易才从迷茫里清醒过来的“快点”,拖着它的大半个身子,死死圈住娅丽的手腕。

“你醒醒。”

娅丽发现自己能听懂对方的声音。

污秽生物,对,污秽生物。

但她不想管了。

她很爱、很爱德曼,她现在很后悔,她想去找德曼了。

“娅丽小姐!”

这次是另一个声音了,踉踉跄跄爬起来的类人怪物用它长满瘢痕的手掌撕开拦路的蛛网,扑过来扯下她的手:“还有孩子需要您照顾……”

“孩子?”她扯起嘴唇,喃喃,“还有孩子。可是……我最恨孩子了。”

可怜的侍女长一滞。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副怪物的样子,立刻得体的站直身子,尝试打理自己丑陋的残肢,但没什么好打理的,怎么打理都很丑陋,她于是选择放弃体面,继续情真意切的劝说娅丽。

“我明白您的感受,说起来您也还是个年轻的孩子,难免会有这些困扰,但任何孩子都是需要耐心照顾的……您看!快点少爷!它甚至没有受过您的照顾就本能的想救您……这正是孩子的可爱之处!”

“别劝了,妹妹,她是受了影响,当然,那位仁慈的存在在离开前帮她清除了影响,但影响的余韵还在,”推门而入的老者跨过遍地蛛网,随手掐死一只想爬到他身上的蜘蛛,“她内心摇摆不定,这种最容易受干扰。”

老者边说,边掷出小刀,隔着几步之遥精准切断了沿路的所有蜘蛛网线,最后刀柄命中娅丽的后颈,让她无力软倒在地。

小塔犯难:“……我本来想的是让侍女长送娅丽小姐回去,但现在怎么看,你妹妹都不大能见人。”

阿芙朵拉闻言立刻道歉:“是我不好,我会命令……”

老者掷出的第二枚小刀从左到右,斜斜切下她的半边身子,切口没有鲜血喷溅出来,只有干瘪无血的骨骼和经脉。

这场面足够血腥,但最令小塔惊讶的是老者下手的果断:“……真理高塔有关于你的记录,说你最宠爱妹妹。”

“哈,第九席写的吧,一坨狗屎。老子根本没有妹妹,”老者嘲讽一笑,“老子妹妹早死啦,死在战场上啦。她脑子转不过来,总想着要遵循教义上战场,想着要振兴阿幸克瑞家族的荣耀,好了吧,人没了。”

他仍然觉得不解气,又骂了一句:“该死的阿幸提尔瑞。”

阿幸提尔瑞·明纪特,真理高塔第九席。

这话小塔很难接,它转移话题:“……你送娅丽小姐回去?”

“叫辆马车罢了,在外面等着了,来,那边的绿玩意,过来搭把手,把人抱出去。”

绿玩意?快点屈辱的过来帮忙了。

“礼拜堂你打算怎么办?”

“放把火烧了,”老者似乎觉得这很有意思,大笑起来,“正好和那群小年轻说,就说战争之神不满他们训练的懈怠,烧了礼拜堂要他们亲手重建。”

小塔这次彻底无话可说了:“……您打算去拜见纪评先生吗?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借着送娅丽的名头过去。”

“不见了,我这种人哪会说话,应付不来,应付不来,”老者咳嗽了一声,手指粗暴的拽下坚韧的蛛网,又碾碎一只蜘蛛,“而且,北帝国也不是我做主,替阿幸提尔瑞拿主意是活不久的。”

他恢复了笑眯眯的体面样子:“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帮我说几句好话的,虽然我现在求不上他,但不代表以后求不上呀。”

“好的,”小塔在它空白的纸上写,“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