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花进入执法堂大院后,木归客便背靠着院墙等待姐姐。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时间总感觉过得很慢,像停住了似的。
木归客只等了一会,就觉得有些无聊了,于是他就闭上双眼,平心静气练习吐纳功夫。
就在这时,一阵阵喊喝声从不远处一座院里传出。
那喊喝声听上去虽然稚嫩,却异常铿锵有力。
木归客不禁想起自己在家练拳时,每当练到兴起,也会发出这般声音,以此来宣泄心中的疲累与苦闷。
听这音量之高,似乎有很多人在喊喝。
他被这阵声音深深吸引,竟忘却了姐姐的叮嘱,循着声音朝着那院子走去。
穿过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径,木归客很快便来到了那座院子外面。
站在敞开的院门外,他探头向院子里张望,随后便看到院子中央,一群孩子排成整齐的方阵队,一个个精神饱满,正全神贯注地练习拳法,那喊喝声正是由他们发出的。
这些孩子约摸七八岁的年纪,皆身着统一的练功服,腰间缠着白色丝绦。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出拳虽说有些绵软无力,但举手投足间的章法却极为规范,显得有模有样。
只见他们个个小脸紧绷,眼神坚定且专注。此时正值午后,明媚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被渗出的汗珠反射出点点光芒。
往方阵的前头看去,还有个领头的男孩,他的腰间缠着的是红色丝绦。他在前头引领着群小打拳踢腿,他的出拳刚劲有力,一招一式都能带起阵阵风声。
木归客目不转睛地瞧着,不知不觉竟看入迷了。
他练功时总是独自一人,只因父亲不许有人打扰,故而他每天练功时都觉得无比孤单,长此以往也就养成了孤僻、不爱说话的性格。
那些孩子的年纪与他相差无几,出于同年龄段之间天然的吸引力,木归客觉得他们格外亲切可爱,于是萌生出想要和他们交朋友的冲动。
这乃是孩子的天性,实属再正常不过之事,可他性格内向怕生,根本不知该如何去和他们打招呼,在门外咬着嘴唇,犹豫良久,终不敢走进院子。
这时院内群小打完了一套拳,只听得那系红绦的男孩说道:“大家先休息一会,稍后咱们练习剑术。”
他的话仿若命令,颇具威严。群小原本还凝立不动,一听这话,顿时一哄而散。
木归客见他们三五成群,聊天的聊天,玩耍的玩耍,个个都有玩伴,气氛极为融洽欢乐,不禁心生羡慕之情。
他极想加入他们,却又不敢。正当他准备离去时,院内一个小孩忽然喊道:“喂,你是谁?为何在那偷看我们练功?”
木归客猛地一惊,怯生生地望去,却与一群孩子的目光相接,惊得他不知该如何言语了。
木归客刚欲逃走,那些孩子竟呼啦啦地跑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木归客缩在墙边,战战兢兢地望着他们。
这时一个孩子问道:“喂,你叫何名字?”
“木……木归客。”木归客嗫嚅着回答。
“你是哪一房哪一院的,师父是谁?”
“我……”木归客接连说了好几个“我”字,却不知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确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木艇舟不属于任何一门一院。
“他答不上来,难道他不是天师府的?”一个小男孩提出质疑。
“难道是野孩子,趁守门师兄不注意,偷偷溜进来的?”
“我不是偷溜进来的。”木归客急忙解释。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那红绦男孩走了过来,群小纷纷给他让开道路。
红绦男孩走到木归客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等木归客回答,旁边一个孩子抢着说:“他说他叫木归客!”
“姓木?”红绦男孩不禁皱起眉头,仔细端详了木归客几眼后,问道,“你和天师府木掌门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爷爷。”木归客诚实回答。
此言一出,那些孩子无不惊讶,你眼望我眼,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均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是木掌门的孙儿?”红绦男孩确认地问。
木归客不敢直视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低下脑袋。
“听我爹爹说,掌门的孙儿好像是三窍灵根。”一个白绦男孩说。
“三窍灵根?这么少呢!我见过最低的也是四窍,三窍灵根能修行吗?”另一个孩子讶然道。
“三窍灵当然能修行,只不过进度会很慢,别人都到健魄了,他说不定还在引灵呢。”
“这慢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还不止呢,这差距会随着时间越发凸显,三窍灵根基本等于废材了,到达健魄境基本是到头了,最终结果只会是停滞不前,被六窍及以上的甩的很远。”
“我听我爷爷说了,只要宗门一有新的灵丹妙药送入,木师伯就会去秦太师伯那里去拿。”
“木师伯为什么要去拿药,是他生病了吗?”
“木师伯是拿给他的儿子洗练根骨的,听说只要用大量仙丹妙药灌注灵根,就能强行给灵根续开几个孔窍。”
“啊?灵丹妙药得来不易,是宗门稀缺的修炼资源,给三窍灵根洗练根骨,这不是浪费丹药吗?”
“浪费也就不说了,关键是效果很差的,因为灵根天生的缺陷,十成药力也只能吸收一成,续开灵窍的进度很慢的,还不一定能成功。”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个不停,语气中大有调侃嘲弄的意思,木归客被他们说的面红耳赤,内心的自卑与惭愧到达极点,紧低着脑袋,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为了不在他们面前露丑,只能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
木归客刚刚还认为他们可亲可近,现在的看法却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心里对他们厌恶到了极点,只想赶快离开此地,离这些孩子越远越好。
红绦男孩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群小说话声顿时戛然而止。
只听红绦男孩一脸平静地说:“你们说三窍灵根不行,难道你们就比很强吗?”
一个白绦男孩站出来,一脸不服地说:“兴霸哥,我们好歹都是五六窍的灵根,怎么会不如三窍灵根呢?”
红绦男孩轻笑一声:“我看不见得,修行最重要的脚踏实地,虽然与天赋有相当的关系,但若是天赋高,练功不刻苦,眼高手低,照样一事无成。”
群小面面相觑,竟然不敢反驳。
红绦男孩拍了拍木归客的肩膀,淡淡地说:“木师弟,告诉我,你每天练功多长时间。”
木归客仍低着个头,嗫嚅着回答:“除了吃饭睡觉和泡药浴,其他时间一直在练功。”
红绦男孩转身对群小说:“听到没有,除了吃饭睡觉,人家一直在练功,一天十二时辰,木师弟少说有六个时辰练功,你们谁有他这分刻苦劲儿。”
一个白绦男孩说:“练功多,成果小,我不相信他功夫比我好。”
红绦男孩点点头,又问木归客:“木师弟,你今年几岁?”
“快六岁了。”木归客回答。
“你们谁和木师弟年纪一样。”红绦男孩问群小。
一个白绦男孩举着手道:“兴霸哥,我刚满六岁。”
红绦男孩看着他,问:“若锦,你觉得自己的功夫练的怎么样?”
那叫若锦的男孩挠挠头,讪讪地笑道:“一般般吧,比起各位师哥,还差的远呢。”
红绦男孩微微一笑:“很有自知之明,那你觉得能否胜过木师弟。”
闻言,若锦瞥了一眼木归客,眼神中颇有轻蔑之意,他笑嘻嘻地说:“我可是六窍灵根,就算学武天赋再差,也不可能输给三窍灵根。”
红绦男孩微微摇头:“狂妄自大,轻视别人,可是修行大忌。”
若锦一脸不服气地说:“兴霸哥,你让木师弟和我比比拳脚,看看三窍和六窍的差距有多大。”
红绦男孩看向木归客,问:“木师弟,魏师弟想跟你比试拳脚,你可愿意接受他的挑战?”
“我……”
木归客自认为拳脚功夫不好,害怕在他们面前丢人现眼,本想开口拒绝,那若锦却嗤笑一声,说:“他一定不敢的。”
被他言语一激,木归客反而来了牛劲,用袖子快速抹掉眼泪,抬起头望着那叫若锦的男孩,眼神逐渐变得坚毅不屈,大声说:“比就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