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虚拟的场景中，一片叶子飘入其中，落到苏沐胸前。
苏沐拿手托住，将它对着光线，那泛黄的脉络，像是一道道干涸的裂痕。
脉络有一条线清晰地映射了虞书芯拿到云依纯给她的信之后，交给了苏沐。
信上的字正在一个一个恢复字迹，而虞书芯捡起那包辣条时，眼睛里有光。
「般若」被戳穿，语气冷冽：【你天真的以为「幽灵」怎么就能听你的话？你以为掌握了关键命脉后的「幽灵」，不会成为下一个……我吗？】
“不劳你费心。你只是一个超脑芯片，而我不是一个人。”苏沐转身走出这时空之境，足下生印，身后燃起火焰，似要将「般若」吞噬。
他背着滔天业火，仰头而去。
没有回头。
眼前的场景碎化，本该在医院空地的苏沐，出现在了学校课室。
他正趴在课桌上睡觉。
时间回到冯菀儿在课室外走廊拉扯苏沐的那个午后。
在这个时间点，没有宿慕、没有苏云，也没有第二时空的云依纯老师。
云依纯因为恼怒苏沐和冯菀儿拉扯，开车离去。
班主任杨宜兰的粉笔头精准击中苏沐的脑壳：“苏沐，起来。”
苏沐眼里的焦距还没聚拢，恍然问道：“老师，什么事？”
“你就算会了题目，态度好歹认真一下吧？没粉笔了，你去隔壁班借两根过来。”杨宜兰单手扶着讲台说道。
苏沐哦了一声，从后门出去，走到前门，探头进去：“老师，你还有粉笔吗？”
杨宜兰额头上大写的服字：“没有！”
得到答案，苏沐跑回后门，回到座位：“老师，隔壁说没有。”
“我能给你气死。”杨宜兰想不透苏沐搞哪出，后门蹿了前门，他是有多敷衍了事？
无奈最后一个粉笔头还拿来弹他脑壳了。
全班哄堂大笑。
苏沐眼里的焦距开始清晰起来，却只觉天旋地转。
脑瓜子很疼，疼得他捂着太阳穴左右摇晃，想把这种疼痛甩走。
全班的哄堂大笑变成了嘈杂不堪，比菜市场还乱。
刚刚的场景不见了，似乎两个不同的世界在交替重叠。
苏沐脑袋疼得直冒汗，虞书芯跑过来关切不已：“苏沐，你怎么在这？”
“外面这么嘈杂？”苏沐喷着粗重的鼻息问道。
虞书芯话里带着急迫：“冯菀儿站在德贤楼天台要跳楼，警察在楼下拉警戒线。”
“跳楼？她闹哪出？这不是浪费警力吗？”苏沐强撑着不适感。
虞书芯拉着苏沐的手就往外走：“她疯了，说你不是你。老师们都在找你，你赶紧出去。”
“我？”
“对，就是你。她非说你来自另外一个时空，说你应该一直是她的舔狗才对。为了证明她没有说谎，她想以死来验证。”
“她有病就去治啊！”
“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她说只要她死了，那么另外一个时空的她就能在这个时空存在，而不是消失，也就能证明她是对的。或者她没死，醒来就能证明这是一场梦。”
苏沐停住：“那你怎么把我往反方向拉？”
“来不及解释了，因为冯菀儿是对的。另外一个我有一封信要交给你。”虞书芯不但没拉着苏沐去德贤楼，还拉着他偷偷往校外的方向而去。
“比冯菀儿跳楼还重要？”
“是！信里说，我们都活在「般若」的世界里。依纯需要你的帮忙。”
苏沐想起来了，他背后滔天的业火，焚烬了一切。
代表「般若」与他相互脱离了。
“你信？”
“只要是你的事，我无条件相信。”
虞书芯刻意避开人群，在一楼还特地跳窗走教学楼后面的小路：“因为我梦见，我亲眼见到你穿墙进入图书馆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个不可思议的梦。
其实我偷偷看过那封信，可不是什么情书，而是特定的暗号。
冯菀儿跳楼就是讯号，「般若」在崩溃的边缘。”
苏沐不敢置信，他不确定这个虞书芯是不是「般若」安排的：“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见一个人。依纯开跑车离去，叮嘱了我。”虞书芯觉得这个事情很疯狂，可她就是信了邪。
苏沐问道：“见谁？”
虞书芯答道：“见你妈。”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调侃？”
“真的是见阿姨。怪我说的急。”
两人跑出没多远，给眼尖的人盯到：“那不是苏沐吗？”
“坏事，快走。”虞书芯加快了脚步，“依纯说让我告诉你找阿姨拿「2085」，电话里不能说这事。虽然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很重要。”
这个是云依纯在镜像空间给他传递回来的信息？
为什么不能和苏妈打电话？
苏沐道：“书芯，帮个忙。你帮我去找我妈。”
“依纯说千万别回头。”
“我知道。”
“知道那你还回去德贤楼？”
“我有预感，得回去看看冯菀儿想干什么。”
苏沐想起那句，你怎么确定不是「幽灵」在骗你？
虞书芯轻轻抱了抱苏沐，两人分别。
天台上，冯菀儿的发丝被风吹乱：“苏沐，你明明来自未来，凭什么你能这么云淡风轻？你要知道，是你招惹我在先，是你追了我三年！”
底下的人都在议论，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冯菀儿高考压力太大，精神失常。
人潮自觉给苏沐让开一条道。
警察的意思是让苏沐先哄着冯菀儿下来。
苏沐沉默不语。
冯菀儿双目清明，没有失智，却很极端：“苏沐，都是你逼我的。反正如果我们都活在一个被交织的梦里，我跳下去就会梦醒，不是吗？”
“同学，你冷静一点。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家人，他们会伤心会难过。”潘敏喊话。
不提还好。
一提冯菀儿直接往前跨了一步，半条腿悬空：“哈哈，伤心？难过？他们重男轻女，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赔钱货罢了。
说起来我也是贱，苏沐追我的时候我不懂珍惜，现在想想，反正我往后的日子也会遭遇不幸，那我还不如早点跳下去，看看到底是梦醒还是死亡。”
不少老师急劝道：“你花季的年纪，往后定是康庄大道。”
他们觉得冯菀儿是可怜的，已经有老师给家长打电话。
电话那头：“啥？那死丫头想死？她怎么敢的？我现在实在没空去学校，老师你们帮我骂她，还能真跳不成！”
冯菀儿不给救援的机会，喊道：“苏沐，我说过，你会后悔的。只要我死了，你就别想好过，你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当中！”
“苏沐，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就是咧。你以前不是追着她吗？”
“最多就是老师们睁只眼闭只眼，总行吧？这事情影响太大，别让她跳。”
劝说纷纭。
苏沐终于开口：“好，你跳吧！杀生破妄，我会感谢你！”
人群哗然。
这苏沐怎么就不懂事呢？
非要火上浇油？
警察还没找来救生垫，这不是胡闹吗？
苏沐的手心泛汗。
在时空隧道那里他查看过高考毕业前的流沙，并没有冯菀儿跳楼这一幕。
说明时空轨迹已经在变化，「般若」的控制脱离了轨道。
「般若」和「幽灵」的较量，产生了质变。
本来「幽灵」根本没有胜算，可「2085」复制了「般若」的所有内核信息。
这会镜像空间里的信息传递和下载应该快要完成了！
冯菀儿跳楼固然能让苏沐内疚，跳下来也是最直观体现到底这个世界有没有在「般若」的控制范围的证据。
就如古祖和仙祖意识到自己在梦中，于是踏天的时候自杀了。
苏沐想要得到一个破妄显真的结论，就看冯菀儿这单一脱离轨道的事件是不是会令「般若」的超脑芯片产生连锁溃乱反应。
冯菀儿双目一闭，两脚往前，从天台顶跳了下来。
底下一片惊呼，很多人闭上了眼，不敢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