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事实却是,她期待了好一段时间,可到了那天,江心却连个影儿都没有。
“这个嘛……”江心百口莫辩,“这……我们的话题好像扯远了,来来来,我们继续说说线索的事情。你跟King提到聂婷的事情了么?他怎么说?”
聂婷,聂家的老幺,聂彻最疼爱的妹妹,但事实上,昨天许安然也是第一次听聂彻说。
“提到了,他没反应。”许安然又想到了昨天在车里的那一幕,脸颊绯热了起来,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
想来她还挺委屈的,人家都是被求婚的时候就套上了戒指,她倒好,被求婚的时候简直就是“裸求”,戒指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套上去的,这要是以后有人问起这段经历,她要怎么说才好?
“没反应啊?那就说明他可能早就知道了。”江心没注意到许安然走神了,自顾自地分析了起来:“那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很明确啊,聂湃那只老狐狸简直是太过分了。诶?不对,聂彻的妹妹不也是他的妹妹吗?拿自己亲妹妹来威胁自己亲弟弟,这不仅是只狐狸,还是只大BT狐狸!”
许安然回神,只听到她后面那句话,若有所思地蹭了蹭下巴,道:“嗯,的确,不然小妈妈当年也不会逃婚了。”
江心听到了她的附和之后,越说越气愤,简直要把聂湃的人品踩到脚底下了。许安然任由着她又把话题扯远,自顾自地神游太虚。
这时,许安然的手机却震动了两下,她回神,眼眸扫过时,惊住了。
*
晚上的时候,律凌辰推掉了应酬早早地回了家。有下人上前接过他的公文包和西装外套时,他问了句,她人呢?
下人恭敬地回答,太太在书房。
以前,家里的下人都管许安然叫“安然小姐”,现在,却都心照不宣地改了口,叫她“太太”。
听及,律凌辰的唇梢染上了浅笑。
……
而书房里,刚刚趴在窗户上看着律凌辰的车驶进来的许安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了门前将门反锁住,而后静静地靠在门边默数。
敲门声在身侧响起时她掩着唇不说话,直到听到门把手往下的声音时,她才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在忙呢!”
“……要帮忙吗?”
听出了门外的人有了一丝的怔愣,许安然便轻笑了一声,但视线及到一片狼藉时,她又吞了吞口水,故意虎着脸说:“哪敢劳驾您老人家啊?”
小妮子是在和他赌气,律凌辰自然听了出来,无奈地笑了笑后,他说:“你先开门。”
“不!”
“难道你想在书房睡一晚上?”
“当然不。”
律凌辰无语,只得先服软:“开条件吧。”
“条件?黑了我资料让我白忙活了大半天,你还跟我谈条件?”
“是,你开门,我帮你。”
门内,许安然见他有松口的迹象,但吃过几次亏的她学聪明了,还是拒绝:“不,我还是一个人弄吧,弄完直接毁尸灭迹,要是你进来帮忙,回头我还得杀人灭口。”
门外,律凌辰彻底失了耐心,手指压上了门把手,低低的嗓音预示着危险:“我数三个数,再不开你会后悔的。”
见状,许安然整个人都抵在了门上,连忙改口:“我提条件!”
“来不及了!”
“等一下!”许安然吓出了一声冷汗,虽然她现在不开门一时半会儿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但要是他记仇,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大脑飞速转了转之后,许安然吞了吞口水,道:“我出来,我出来还不成吗?不过你可得说好,不准……”
“三——”
“啊行行行,我开!”许安然认怂,刚要开锁又觉得这样自己有点亏,便又试探性地说:“那你刚刚说帮我,这话算数吗?”
“二——”
“……我开。”
门打开之后,许安然便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了事了的孩子,不敢抬头去看律凌辰的墨黑的眸。趁着律凌辰的脚还没伸进来,她往前一步站在门口挡住了他的路,赔笑道:“嘿嘿,我刚刚是在跟你闹着玩呢!诶?你还没吃晚饭吧?走走,我也饿了。”
刚走没两步,她就被律凌辰拎了回来,而后听得他沉着声音道:“你干的?”
许安然一脸委屈地看了看一片狼藉的书房,碎落一地的瓷器,还有被利器划破了的真皮沙发,委屈地摇摇头,“不全是我干的。”
“还有同伙?”
“不,它才是主谋!”
许安然倔强地抬起了小脸,气呼呼地将手指指向了窝在沙发上的一团白色的毛茸茸。
律凌辰轻轻皱眉,把目光移向许安然时,眼底浮现了一抹惊诧和无语,“哪儿来的?”
“江心啊!她那么懒的人还敢圣母心,在路上捡了猫自己不养着给送我这儿来了,你看它!吃得比我还胖,睡得比我还欢!”
听到她的抱怨之后,律凌辰没有多想,除了有些无奈,“好了,跟一只猫较什么劲?”
“别人家的小奶猫多听话多萌啊,哪像它?”许安然哭丧着脸,“它抓坏的东西加起来比我还贵呢!真是只有眼力的猫,专挑贵的毁的!”
律凌辰一边耳朵要听着许安然的抱怨,一边眼睛看着在沙发上睡成一团的猫,真是奇了怪了,这么大的动静它竟然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胖嘟嘟的身子有节奏地起伏着,脑袋埋在肚子上。
见律凌辰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猫看,许安然的心里隐隐泛起了不安感,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问:“诶,它砸的那些东西真的挺贵的,你看……”
律凌辰这才注意起各种摔在地上的东西,光是各个角落里的盆栽植物都已经价格不菲了。律凌辰是个极度重视书房环境的人,各种高价竞拍来的东西基本都摆在了书房中合适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许安然死不肯让他进来的原因。本来她是想提醒他做好心理准备的,哪知道……
“猫是你带回来的。”
意外的,律凌辰平静地说了一句。
意识到他想要说什么许安然头立马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我,是水立方。”
“那,江心是你带回来的。”律凌辰是盖棺定论了,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被毁了的天价物品,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慢慢还,未来有的是时间。”而后,他便转身往外走去,走了没几步,“下来吃饭。”
许安然看着律凌辰的背影,仰着脖子确定他下楼之后,才偷偷松了一口气,大步走到猫躺着的沙发旁,看了一眼它熟睡的模样,有几分无语。
事情要从她收到的那条短信说起。
是匿名发送的,上面写了一个地址,然后是:这儿可能有你想要的。
她把那条讯息给江心看了,江心也十分诧异,然后回拨了过去,竟然无法接通。当时她想着可能是谁发错了,结果那个号码又来了一条讯息:关于律门的种种,你想要的,我都有。
她心里便咯噔了。
律门在律司在世的时候便消失了,知道律门的人也在二十多年前那一场灭门之灾中悉数亡故。关于律门,任何人都无从查起,甚至连律凌辰天这两个遗留下的血脉知道的都寥寥,那个人竟然说,她想要的,她都有。
这让她有了几分的担忧,虽然决定了要孤身前往,但她仍然便号码交给了江心,让她去查一查,万一自己有了危险又或者这个人的存在的确对律凌辰和律氏造成了威胁,这个号码兴许就是突破口。
然后,她一个人去了讯息上标明的地址,是一条很窄很僻静的弄堂,车子开不进去,她下了车之后,浑身便都戒备着。
弄堂空无一人,她便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并一路打量着周围是否有可疑的迹象。
谁知,就在弄堂中间处的石板上,躺了一只巨肥的白猫。
被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小生物吓了一跳,许安然自然有些无语。不过,更让她无语的是,她一靠近它五米之内,那只原本四仰八叉躺着小憩的白猫突然睁开了眼,淡绿色的瞳盯得许安然背后直冒冷汗。
想来在这僻静的弄堂里,谁会没事养这么一只“高大上”的波斯猫?于是,她给对方发了条短信:朋友,你说的我想要的东西,不会就是这只大肥猫吧?
那边很快回复:是。
这时候,许安然只觉心里有无数只草泥马在奔腾,这人真前卫,送情报用什么方式送不好?竟然送她一只猫!
那猫许是看着许安然许久没动静,觉得无趣,便又趴了回去,继续睡它的大觉。
许安然嘴角抽了抽,又给那边发短信:你在逗我?
那边回复:没有。
许安然无语极了,蹲了下来盯那猫盯了半天之后,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想了各种办法,把猫打包带回家。
在这过程中,许安然发现了它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她盯着那铃铛瞧了许久,觉得对方要给她的东西,其实就在这个铃铛里,这才有了人猫大战三百回合之铃铛争夺战,战场就在律凌辰的书房。
……
吃过晚饭之后,书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猫也被“拎”了出来,惺忪的睡眼里哪里还有傲视一切的高冷?再加上波斯猫特有的短鼻子,看上去蠢萌蠢萌的。
许安然一脸嫌弃。
律凌辰瞧了半天之后,淡淡地对管家伊莱说了几句什么,伊莱轻点头附和,然后把猫带走了。
许安然惊,“干嘛?”
她生怕律凌辰这么长时间的平静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心里早已经盘算好了要怎么对付这只始作俑者。
“伊莱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检查,办收养手续。”律凌辰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过了一本杂志翻看。
许安然松了口气,还好那只铃铛早就被她取了下来收在了房间里。
“过来。”不出一分钟,律凌辰把杂志放在了一边。
许安然赶忙站直了,一脸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走到他面前时,他伸手拉住她并往怀里带,她便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律凌辰好笑地看着她表情僵硬的小脸,“怎么又是这个表情?”
许安然吞了吞口水,“我……”
律凌辰执起了她的左手,钻戒的光芒便钻入了两人的眼底,他笑问她:“喜欢吗?”
“喜欢……”这是实话,但是许安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后,语气立马变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戴的?”
律凌辰笑而不语,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肩上,而后更紧地将她圈在了怀里,“这几天不要到处跑了,我让Vico准备你的一些户籍资料,有必要的话你也得出面。”他在她唇角落下一枚轻吻,温热的气息扑在了她的脸上,“11号,我们去登记结婚。”
10号是许安然二十岁的生日,刚好过法定结婚年龄。可是,刚到年龄就登记结婚,她不就从少女秒变人妇了?
见她半晌未回应,律凌辰的眉心倏然轻皱了一下,而后在她唇上轻咬一口。
“唔——”
许安然吃痛,瞪他,他却还理直气壮地命令她:“不准想别的。”
“在想你呢!你也是别的吗?”许安然捂着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别想着拿这个话题蛊惑我,说,黑我的资料是怎么回事?还让不让我办案了?”
虽然前一句话让律凌辰觉得舒服了不少,但后面那一句又让他的眉心平添了几分郁结,“那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许安然沉默。
见状后,律凌辰轻叹:“你翻出聂家当年内部的纷争,无疑就是在聂湃宣战。他可不是吃素的人,残暴起来,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这是实话,她知道。能拿自己妹妹的安危来威胁弟弟就范,并以此来夺得聂家的掌权以及总裁的地位,聂湃的确如律凌辰所言那般残暴。但是,既然确定了他是涉及到“画境”这个案子的,律凌辰当初是那么明确地提出一定要找到聂宁两家涉嫌的证据并以此为筹码,如今却又是为了什么而阻止她继续查下去?
“不报仇了吗?”许安然忽然问,“沉寂谋划了这么多年,你不报了吗?”
这一次,换律凌辰沉默了,如大海般深邃的黑眸似有浪涛翻涌,但一眼看去却又无比地平静。
不报仇了吗?
不可能。
二十多年来,每每思及那场无妄之灾,那如猛兽一般的大火残酷地吞噬了他的家、他的父母、他的亲人,残忍地他原本拥有的一切剥夺了去。他曾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名门望族之子,却生生地苟延残喘了那么多年!
所以,他说:“报。”
此仇不报非君子。
这是他和律凌天苦苦支撑了这么久以来谋划的事情,他要夺回原本就属于律氏的一切,要让那些凶手付出相应的代价。然而,这只是他的血海深仇,只是他应该要背负着的包袱,现如今,他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今天在公司的时候,他接到了宋汝卿的电话。
那边的态度很是强硬,似是捏准了他的软肋一般,说,若是专案的那几人继续彻查下去,那么你我的合作可能要崩盘了。
想必他是已经知道了沈东驰已经彻查出了尹赫那个案子竟有那般大的漏洞。恐怕沈东驰已经开始怀疑,法医组是否有人有意而为。沈东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放荡不羁不务正业,但实际上他的人脉甚广,横跨了六大洲以及各个行业,都有他熟识的人。所以一旦他有心想要查,一点也不难。
而聂彻虽然被聂湃扼住了要害,却也的的确确清楚地知道了许多事情。聂彻也不可能是坐以待毙的主儿,他虽表面做出了妥协,却也是一头沉睡的雄狮,逮住了机会便可能会扑上来咬住他们的咽喉。
这两个人他都无法阻拦,便只能朝着许安然下手。
宋汝卿很直白地说,听说长渊当年给他的小女儿取名叫做“多乐”,看来他应该是很喜欢那孩子才对。就是不知道,如果长渊知晓了多乐还活着,会如何打算。
对此,律凌辰沉默了许久后,只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我会看着办。
是的,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看着办了。江柠那边对于尹赫的死因与宋氏的关联卡在了瓶颈,顾问也查不出当年律门与聂氏究竟有何渊源,为什么聂湃会说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样的话?还有,一个很可疑的人——金筝。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