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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氏总裁办。

律凌辰微微抬头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江柠,眉梢间尽显不悦。当然,让他不悦的还是她刚刚那句话。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两次了。”律凌辰说,低低的嗓音里透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江柠站在他对面,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King,您的初衷已经一改再改了,这一次牺牲的是二少,那下一次——”

“闭嘴!”律凌辰眉心一觑,低喝。

“King!”江柠真的有些急了,“您真的不能再偏袒Aro了!”

此时,律凌辰显然已经失了耐心,“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

言下之意,江柠自然听了出来,咬了下唇之后,她抬眼,眸中尽是坚定与倔强:“如果您能守住初心,那么哪怕摘了我的头衔也无所谓!”

“King——”

一直守在门外的简诺忽然推开了门,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他顾不得律凌辰眸底已是阴云密布,焦急地说:“Aro已经知道了,正在来的路上。”

*

许安然赶到律氏楼下的时候,正好在电梯口碰到了下楼的江柠。

她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盯着她的时候有一瞬间是写满了怨恨与妒意的,心底忍不住咯噔,“你……”

江柠很快敛起了眸底的情绪,骄傲如她,哪怕再狼狈也不愿表现给任何人看,更何况对面的是许安然。

眼尖地扫到了许安然手上戴的戒指,方才她过于焦急,没有注意到律凌辰手上也戴了,呼吸如同停滞了几秒,她下意识地惊叫:“你不能嫁给他!”

“什么?”

“Aro,你不能嫁给他。”江柠惊醒了几分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而后压低了声音重复了一次。

许安然愕然。

她是知道江柠的为人的,虽说生性孤傲了些,又时常对她冷眼相看,但事实上,她心眼很好,做事果敢冷静,颇有巾帼豪杰的风范。虽然大概猜到了她对律凌辰的那种心思,可是,她所了解的江柠从来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而这般失态。

“为什么……”她觑着眉问。

江柠刚想说什么,一声冷喝打断了她。

是律凌辰,从另一私人电梯下来,不知听了多少两人的谈话,脸色铁青地喝了一声:“闹够了!”

许安然一个激灵,刚想回头却忽然被男人拉入了怀中,紧跟着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走!”

江柠离开之后,律凌辰仍旧抱着许安然在怀中。电梯间人不多,就算有,怕是也被简诺遣走了。

“凌辰?”许安然觉得各种不对劲,心跳的速度有些快,像是要知道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律凌辰没有回应她,只是手臂越发的收紧。

“怕吗?”他忽然问她。他看到她的脸有些苍白,许是因为听说了律凌天失踪的消息。

反应过来几分之后,她摇头,“不怕。”

大手轻拍了她的头,他低低地在她耳边道:“凌天没事,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以后也不要随便听了别人的话胡思乱想,这个世界上,只准你信我一人。”

他的嗓音像是定心丸一般让她安心了些许,但脑子里仍旧是刚才江柠那句“你不能嫁给他”,她很想问,但想了想之后最终决定沉默了。

“生日快乐,我的然然。”他说着,而后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瓣,眼底早已没了刚才的狠戾。

*

第二日,才露了一点点的阳光却又收了回去。

许安然是忽然惊醒的,只觉得心口有些闷闷的,走到窗前去拉开了窗帘,竟然乌云密布。

昨日,律凌辰一直在公司处理事情,许是怕她回去了又一个人多想,便留了她在一旁帮着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晚上,便在总裁办的休息室里过了夜。

绿叶集团经济崩盘以及律凌天失踪的消息虽然被散了出去,却又很快地压了下来,恰巧让一些该知道的人知道了。许安然知道这是江心的功劳,也难怪这两天都不见她的影子。

轻叹了口气之后,她低头,把玩着左手上又多出来的一条手链。是昨日律凌辰送她的,手链款式很是简约,但做工却极其精致,上面吊着几颗小小的红宝石,虽不大,却价值连城。

10月11日了,计划中,是她要和律凌辰去领证的日子,也就是说,是她和律凌辰正式成为合法夫妻的日子。然而,一大早律凌辰却已经在办公室处理起了事情。

她换好了衣服洗漱过后,律凌辰正好从外面进来,唇角含着笑意凝着许安然,看得许安然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便低头往外走,娇嗔:“快走,饿了!”

……

原本应该是个喜庆的日子,偏生着天公不作美,快九点的时候,竟飘起了小雨。乌压压的一片看得许安然的心越发堵得慌,她以为是自己太紧张了。

然而,车子还未停到停车场的时候,忽而一辆车横拦在了律凌辰的车面前。

是沈东驰的车。

然而,率先从车上下来的人却是副驾驶室的沈芳娇,她焦急地朝着许安然的位置跑了过来。

许安然赶紧把车窗摇下来,就听到沈芳娇带着哭腔的声音:“可算找到你了安然,快跟我走,宋伯父不行了,你哥派人到处在找你!”

许安然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而身边,律凌辰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看着另一车中沈东驰的脸时,眼神几乎快要杀人了。

“你……说什么?”

好半天,许安然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着沈芳娇的眼,不可置信。方才离得远时她没有注意到,沈芳娇的眼有些红肿,是哭过的痕迹。

“你爸爸在医院快不行了,说是要见你最后一面,安然,快下车,再晚就来不及了!”

许安然下意识地去解安全带。

“然然——”

律凌辰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许安然一愣。

沈芳娇以为他要阻止许安然,顿时急了,“律凌辰,你有没有人性?那个人是你岳父!”

律凌辰眸子一黯,眼锋扫过沈芳娇的脸,像是恨不能将她凌迟了一般。

而那番话,却是刚好地刺激了许安然,心情有些糟糕的她再顾不得去想其他,哑着声说:“放开我。”

黑眸一震,心里也微微裂开了一道口子。

这时沈芳娇又说:“再不去真的来不及了!”

“凌辰,快放开我。”许安然也急了,眼眶瞬间被泪充盈。她不想在律凌辰表现出这么懦弱的一面,一边想要挣脱他的大掌一边带着哭腔:“那个人,他……是我爸爸啊!”

心蓦地一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之后,律凌辰大手的力微微松了些许,却仍旧没有放开她的迹象。因为他害怕,今日若是放开了她,那么以后,他都不再有牵起她手的机会了。

他多么想自私地告诉她,那个人不是你的爸爸。

又或者,他强势一点,但看着她无助的眼泪时,他心软了,低叹了一口气后他的声音也有些黯哑:“安全带系好,我和你一起去。”

*

病房内。

许安然随着沈芳娇进去的时候,医生都已经退了出去,只剩有寥寥几个护士,而宋辰亦站在病床边,沉默地将白布拉上来,盖住了宋汝卿已然灰白的脸。

登时,许安然大脑“嗡”的一声失去了意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白布下的轮廓及人形,双唇失去了血色,轻轻地颤着。

身旁,沈芳娇捂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意外的,许安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良久后颤着声音轻声问了一句:“刚走吗?”

却是一片死寂。

寂静到,若是她没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都要以为这个房间里没有了*。

“刚走。”宋辰亦开口时已经站直了身子走到她面前,从他紧绷的下颌以及攥紧的双手不难看出,宋辰亦,怕是要迁怒于她了。

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如果早一步的话,或许现在,或许将来,都会不一样了。所有人都不会走那么多的弯路,不会受那么多的累、吃那么多的苦,她和律凌辰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和意外。

“沈小姐,你出去一下吧。”许安然平静地说,“我想和我……哥,最后再陪一会儿他。”

沈芳娇出去之后,几个小护士也识趣地出去了,病房的门轻轻拉紧,随即,宋辰亦掐住了许安然的脖子,把她按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双目猩红仿佛要杀了她一般。

人在被掐住脖子的时候,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握住对方的手以减小他施加在自己脖子上的力。许安然便是如此,然而宋辰亦的手劲之大不是她可以阻挡得了的,律凌辰他们在外面等她,怕是也救不了她了

她便闭上眼,安静地任由宋辰亦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她身上。

然而,窒息感忽然消失,随即耳畔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宋辰亦松开了她的脖子,却一拳垂在了她旁边的墙面上。

睁开眼,许安然背倚着墙急促地呼吸着,好半天才回过气,嘴唇已然有些乌紫,脸色也快白得如墙壁一般。

“火发完了,可以告诉我了。”许安然喘匀了气,大脑却依然因着方才的缺氧而有些晕涨,声音也小如蚊蝇,“他临终时说了什么?”

强压下了心底的火之后,宋辰亦咬牙切齿:“你没资格知道!”

“他不会平白无故地见我!”许安然自以为提高了声音,“他说了什么?”

“我以为你会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忽然成这个样子。”宋辰亦站直了身子后,唇畔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那笑许安然见过,曾经他把她推进泳池的时候,他站在岸边恨不得她被活活溺死的时候,脸上就是这个表情。

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许安然艰难地咽了一口气,问:“你想说什么?”

宋辰亦唇角的笑越发扩大,却丝毫未融入他的眼底。那笑像是要把她撕裂一般残酷,而他的话,却更是让她的心沉入了万丈深渊!

“女大当嫁,但你要嫁的,怎么能是你的仇人呢?”

“你说什么?唔——”

左手的手腕一把被宋辰亦扣住,许安然吃痛地叫了一声,手上的钻戒和手链自然被他纳入了眼,红宝石映在他的眼底,愈发显得他的残忍嗜血。

“怎么我说错了?你要嫁的,不是律凌辰么?”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之后,宋辰亦的眼底早已看不见人性的善意,“做‘哥哥’的还是提醒你一下,律凌辰这次恐怕是要栽了,你也好自为之吧!我的妹、妹!”

……

最后,许安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

她甚至都没有勇气掀开白布的一角,哪怕是替去世多年的母亲看看他也好。

宋辰亦暴怒的低吼声响彻了她的脑海,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双目无神地走在医院的长廊上,来往也有奔波的病人家属,也有人因失去了亲人而泣不成声,而她,除了木然,什么感觉也没有。

律凌辰是她的仇人,什么意思?

律凌辰这次要栽了,又是什么意思?

脑中重复着这两个问题,以至于当一个有些可疑的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从她眸底掠过时,她好一瞬间才反应过来,窜进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追上他!

*

另一边。

律凌辰和沈东驰站在楼层大厅的僻静处。

沈东驰率先开了口,“宋汝卿虽说身体抱恙,但还没有到突然暴毙的程度。医院虽然对外宣称是中风,但若是验了尸,不知道会不会有不同的结论。”

他话里有话,律凌辰是聪明人,自然听了出来。

“呐,你觉得……会有可能是他杀吗?”

律凌辰笑了,那笑丝毫未入眼底,“法医学的博士生怎会问我这个门外汉这个问题?”

沈东驰一声嗤笑,“听听你的看法罢了。”

“他杀,无疑。”律凌辰说,深黑的眸子里仿若隐藏了巨浪,“如果你是帮他们的,最好多找一些有力度的证据。”

医院的空气中总是浮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而此时,两个男人之间却有了些许火药味。

情敌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好话可说,虽说两人在商场上也算得合作伙伴又或是竞争对手,但因着许安然的关系,他们终是成不了挚友,却也因着许安然的关系,沈东驰永远不可能真正视律凌辰为敌。

勾起了一抹邪笑后,沈东驰淡淡地移开了视线,“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找!”

*

上午时,医院的人还不多,但过道时常有推着移动病床的护士和医生急匆匆而过,许安然的眼神一直放在那个奇怪的白色身影上,好几次险些撞上。

十二年前,逆光而站的那个背影,清晰地刻在了她的脑海。即便只是一个轮廓,但,有些感觉是不会被磨灭的,她刚刚看到了那个背影,很快地与那个轮廓重叠了。

宋汝卿的死绝不是偶然也不是意外,理智回归的她坚信着这一点。所以,她下意识地小跑了起来,并尽力避开那些送去急救又或是做其他检查的病人。

那个人许是发现了许安然在尾随他,站定了一下步子后,加快了离开的速度。许安然眼神一凝,刚想着大步上前,眼前却刚好有人推着轮椅而过,她不得不停了几秒,眼睁睁看着那人坐上了下楼的电梯。

*

沈芳娇从病房出来后就再也绷不住,去了洗手间大哭了一场,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之后便去找了沈东驰。

“哥。”

她声音哑哑唤了一声,红肿的眼看向律凌辰的时候并不太友善。

沈东驰向来是疼惜这个妹妹的,见状后便轻轻揽住她的肩以给她温暖,一句话也没有说。

而后,刚刚收住了眼泪的沈芳娇又不争气地在沈东驰怀里哭了起来,沈东驰不知如何安慰,只轻拍着她的肩,说:“难过的话就来哥这儿,辰亦心情肯定更低落,别再让他心疼你了。”

沈芳娇说不出话来,只拼命点头,又使劲摇头。

然而,沈东驰并不知道,她点头的是前两句,摇头的是后一句。

沈东驰安慰着正在哭泣的沈芳娇,律凌辰的视线却触及了险些被移动病床撞到的许安然,心里咯噔一下便准备上前,却忽然发现,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某处,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时,面色一僵,薄唇紧抿作了一条线,黑眸里也浮现了阴鸷。

*

确定了对方的电梯层之后,许安然赶紧去按了另一客梯。楼层比较高,电梯迟迟没有上来,许安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索性一头冲进了楼梯间。

然而,下了没两层,楼梯间的大门再度一开一合,随着“砰”的一声,她的手腕也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扣住,然后背便贴在了墙上。

许安然惊愕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律凌辰,然而,更令她怔愣的却是他眼底的冰霜。

多久没见过他这种眼神了?

怕他是因为误会而如此,她小声地开口解释:“我刚刚看到一个背影,和杀了小妈妈的那个人好像……”

不知怎的,说着说着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

滚烫的泪滴在了手背上,律凌辰的心像是被重击了一下似的,眸底的冰霜便化开了些许,然而在看到她脖子上的青紫之后,他的脸又如同结了冰一般。

将她拉入怀中之后,他低叹:“你怎么那么傻?”

这句话却攻破了许安然心中最后紧绷着的防线,方才在宋辰亦那里所受的委屈全部化作了泪水,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小声地哭了起来。

“你忘了我教过你什么吗?”

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这是他教过她的,然而她却依然默默地忍受了宋辰亦对她的伤害。这让他生气,也令他心疼。

宋氏,他不会就此放过。

却忽然,一道戏谑却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律总真真儿是怜香惜玉啊,这莫非也是传说中的‘温柔乡,英雄冢’了么?”

两人的身子皆是一僵,许安然下意识地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却是被他紧紧桎梏在了怀中。因恰好是不同楼层的相似位置,所以双方都看不见对方,只能听得对方的声音。

许安然急了,低喊:“放开我!是他杀了小妈妈!”

听及这句话后,律凌辰淡笑着开口,眸底如有千年寒冰一般阴冷,却仍旧未有放开她的意思。

“小妈妈?”

楼下的人却是咬住了这个词,思索了片刻后恍悟:“原来你就是那个孩子啊!”而后他便低笑,“律凌辰,我想离我们下一次见面,应该也不远了。”

而后,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在一声“砰”的响声中彻底消失,楼梯间又是一片寂静。

随着律凌辰的一声闷哼,许安然终于挣开了他的怀抱,再看他时双目中有了些许还未消散的怒意。

其实刚刚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在这场较量之中律凌辰竟然站在了被动的地位,全程都未发一言。但,理智被吞没了的她却偏生没有察觉。

律凌辰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啊。只可惜,很久以后她才彻底地明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