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感谢你还想要相信我,这样对我接下来要对你做的治疗很有帮助。”Kervin笑得有些隐晦,“安然,以后就不要相信我了。我的立场终究与你们不同,所以还是不要信的好。”
“你不打算告诉我?”许安然反问。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想太多。”
许安然笑,“你真以为我清醒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做吗?”眼底隐入了丝丝寒芒,她轻声唤道:“Kervin Miller。”
米勒家族是律凌辰的母亲艾妮恩的家族,也就是说,Kervin和律凌辰,实则是或远或近表兄弟关系。
Kervin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律门还在的时候,应该也没少和米勒家族合作的吧。Kervin,你那天说你背后代表的利益是律门的,那么,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做的吗?”许安然的语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回答我!想毁掉凌辰的人,莫非是律门的?”
关于律门,关于好几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了的律门,许安然其实并没有想要去追根溯源。如果她真的很想知道什么的话,就不会把Royal脖子上的那个东西臧起来不曾打开来看。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她遏制住了自己强烈的好奇心,她想,有些秘密是她不能去触碰的。今天她之所以那么明确地问Kervin,这些事情是否真的关乎律门的利益,无非只是想知道,是谁想要置律凌辰于死地,是谁想要毁了他。
但其实她心里又清楚,如果真的是律门,她有的只是心寒,而律凌辰,应该会生不如死。
那么,律凌辰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的?
“……是。”沉默了许久之后,Kervin才艰难地吐出了这么一个字。但坦言之后他反而觉得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便也觉心口的郁结散开了不少,坦然地对上了许安然的眼,“但你要清楚,无论是律门还是米勒家,都没有人想要毁掉律凌辰。”
许安然狐疑,又猛然想到那日Kervin在电话里说,律凌辰为了她已经做出了不少的退让。莫非……
Kervin见她脸色有异,叹了口气,“安然,这不是你现在要操心的事情。现在对方是有所消停了,无非是不忍再雪上加霜,让律承受更多。所以这个时候你更应该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他才能分心来做自己本来该做的事情。”
*
许安然从来都不想要成为律凌辰的软肋,这也是她曾经对律凌辰说的。如果非要选择的话,她愿意做他手中的那张王牌。只是她也知道,就算她真的是律凌辰手中的那张王牌,想必他也不会真的利用她。虽然,他曾经利用过。
坐在床上盯着自己洁白的小脚丫看了半晌,许安然轻叹了口气。
这时头顶冷不丁传来了一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吓了她一大跳。
“你想吓死我啊?”是沈东驰。在知道她转院了之后,他时常会来探望她。虽然不是每次都会进来,但她知道,他来过。
沈东驰将带给她的东西放在了一边,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盯着她瞧了半晌,然后双手枕着头笑:“嗯,气色好看多了。”
许安然给他一个白眼,“你当医生白瞎的啊?”
“不错啊,还会和我斗嘴了?”沈东驰的笑意扩大,又想到她目前的状况不算特别稳定,也就不逗她了,“你留在别墅的东西我全都给你带过来了啊,你回头看一下有没有少。”
许安然看过去,大大小小的纸袋盒子成排放得很整齐,心里不由得泛了暖,但嘴上还故意说:“哟沈东驰,我那台缝纫机哪儿去啦?一台缝纫机可值不了多少钱,你还想贪了不成?”
“你也说了缝纫机值不了多少钱。”沈东驰打着哈哈,略微慵懒地说:“所以我早就扔了。”
许安然就瞪他,但想到原因之后也就悻悻闭了嘴。
在她住进别墅的第二天,因为必须要在医生和护士的监控范围之内,所以她索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这样一来便有些无聊了,思索再三之后让沈东驰给她弄了台缝纫机来,又例了一张清单让他帮她弄来上面的那些东西。
当然,这些事情沈东驰自然不是亲自去办的,因为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别墅里照看她,偶尔不得已还要回上海处理一些事情,所以他并不知道许安然要那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
直到有一日,许安然毒瘾发作,到处摔东西不说,还险些用剪刀伤了自己。吓得沈东驰立马勒令将房间里所有可能对她构成伤害的东西都撤走了,包括那台缝纫机。
“那……那我用那台缝纫机做的东西,你不会也一起扔了吧?”许安然小心翼翼地问。
沈东驰用鼻音“嗯哼”了一声,紧跟着便看到许安然的脸色变得极快,他吓了一跳,一下子想到了许安然现在的状况受不得刺激,赶忙说:“没有,我跟你开玩笑呢。除了缝纫机,其余的东西都给你带过来了。哦不,剪刀啊针线那些我可不敢带,我怕律凌辰把我……”他用手隔空在脖子上划拉了一下,比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许安然这才松了口气,看他这样又忍不住笑了,“啧啧,那多好啊,正好你给你自己验个尸。你说你这么高的造诣不能给你自己验尸多可惜啊?”
闻言,沈东驰恨不得掐死她,恶狠狠地瞪了她半天之后,他咬牙切齿地说:“看来你现在已经好了啊!”
许安然立马做出虚弱状,声音也小了,“没有,我现在还虚弱着呢。你声音小点啊!小心把我的魂吓跑了。”
沈东驰无语了,但也由着她这般。他听说了,许安然除了发作、休息还有治疗的时间,大部分都是一个人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说话,有时候还是会轻抚着小腹唱歌,有时候会走到窗前不知道看什么看得出神。
……
11月27日,律凌辰的生日,就这么踩着日子来了。
因为担心这一日自己的状态会影响到律凌辰的心情,许安然在头一天很晚的时候还要求医生来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并估算了一下自己毒瘾发作的时间和频率,然后一个上午的时间她都在病房里接受着治疗。
她难得这么乖乖地配合医生,这让医生有些意外。因为物化治疗的过程中,除了一些需要静脉注射的药物之外,还有一部分是要口服的,而且以中药为主。中药苦口,且味道有些难闻。许安然本就是顶讨厌吃药的主儿,很多时候都想着各种法子拒绝吃药,多数时候都是律凌辰亲自出面,她才极不情愿地把药喝下去。
而今日,她竟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捏着鼻子硬是把药吞了回去。注射药物的时候也只咬着唇隐忍,不曾过多挣扎。但只有许安然知道,她今天这样,只是想要陪律凌辰过一个安稳的生日。
因为她,因为律凌天,律凌辰怕是已经很长的时间没有平静过了。一个擅长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男人,如今大部分的时间却在医院里陪着两个至亲的人。一个日日承受着毒瘾的折磨,一个至今未曾睁开过双眼,这种事情放在其他人的身上估计早就崩溃了,但律凌辰,迄今为止都未曾说过一句怨言,唯有那时律凌天还未脱离危险期的时候,他紧紧地抱着她,那么害怕她也会突然地消失。
是的,只有那个时候,她才感觉到了,律凌辰,其实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将一个精致的宝蓝色的盒子递给律凌辰的时候,许安然有些局促地低头把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小声地嘀咕了句:“呐,可说好了,要么说喜欢,要么你就别说话。”
宝蓝色的盒子很是简约大方,上面不饰花纹,唯有右上角绑了一条丝带。听到许安然的小声嘀咕之后律凌辰笑了,伸手来揉她的头,“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许安然心里如同淌了蜜,见律凌辰不停地盯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就催他:“你快打开呀!”
律凌辰笑,刚要打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停了动作问她:“你上午有乖乖吃药吗?”他上午的时候有点事情,又加上她在治疗过程中他无法进去,所以他离开了一小会,等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累得又睡下了。本是冬天,而她的发却微微浸湿了些许,他便拿了湿热的毛巾来给她擦拭,又吩咐人按照医生的建议准备了午饭送过来。
当然,还有她喜欢吃的蛋糕。
许安然本是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将要打开盒子时心跳都加快了,岂料他突然停了手中的动作,她便不高兴了,伸手捶他,“好嘛!你一点都不期待我送你的礼物!”说着,便别过了头去,不理他。
律凌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笑着伸手把她的脸扳过来,哄劝道:“我担心你的身体。”
许安然自然知道是这样,她刚刚也不过是发一个小小的“牢骚”让自己的紧张稍稍缓解一下,闻言她又笑了,扬了扬下巴,“那你快打开呀!”
律凌辰便依她。
精致的盒子里,是一件叠放得很整齐的白色衬衣,衣领口的设计很别致,是立起来的,但又一点都不夸张。没有标签,看样子应该是私人订制的了。其实没打开之前,从盒子的形状和大小来判断便可以猜到是衬衣或者是领带之类的了,但打开之后,他的心还是不可遏制地飘忽了一下,笑意盈满了双眼。
见他半天不吱声,许安然急了,“哎,你倒是表个态啊!喜欢不喜欢啊?”
“喜欢。”律凌辰说。他是坐在床沿的,许安然正好面对着他,又因为刚刚的焦急脸凑过来了些许,他便冷不丁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一会儿才放开,低低地说:“我很喜欢,然然。”
闻言,许安然心里美滋滋的,但又急于表达什么,便说:“你快问我是什么牌子的。”
律凌辰挑眉,刚要开口,许安然又打断他,“不,你先猜猜看。”
律凌辰无语了,伸手去摸了一下衬衣的材质。这种材质很是舒适,是很多私人订制的服装店制作衣服时的首选,他便说了几家她知道的他常去的店,岂料她都摇头,笑容愈发地嘚瑟起来,说:“我敢保证你猜不出来。”
其实,国内用这种面料的高档成衣店就那么几家,律凌辰刚刚全都猜了一遍。但她依然说不对,他便有些好奇了。做一件成衣要花费的时间可不短,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的,难不成这妮子早就准备好要送他白衬衣了,然后托人在国外订制的?
“我猜不出来。”律凌辰笑了笑,妥协。
闻言,许安然美得快上天了,凑上前搂住了律凌辰的脖子,轻声问他:“那你先说,你真的喜欢吗?”
欣喜于她的主动靠近,律凌辰便手臂拥了力,顺势将她扣在了自己的怀里,说:“真的喜欢。”
“哎呀,你都还没拿出来看看呢!你拿出来看看,试试看合不合身?”
律凌辰自然是不忍心拒绝她的,便笑着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将白衬衣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正反都翻看了一下。因是纯手工制作,有些地方倒是做工精细很是别致,但有些地方却看得出做的人手法有些生涩。他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许安然去的成衣店并不是他常去的那几家。
“在这里试?”律凌辰故意挑眉问了一句,说着便开始解自己衬衣的扣子。
虽说两人已经有过无数次的亲密之举,但许安然到底是个脸皮薄的姑娘,闻言后脸一红,推开他,“去洗手间换去。”
律凌辰哈哈大笑,也不为难她。
不一会儿,律凌辰就从洗手间里出来了。许安然还捂着有些绯热的脸颊,见他出来后便抬了头,看了他半天之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袖子有些短了,以至于他的手腕露出了大半截。腰部倒是还可以,只是,呃……
她看着他被勒得有些紧的胸肌和肩膀,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哈哈大笑起来。
而律凌辰的脸色有些尴尬,见她笑成那样更是无语,干脆坐到一边等她笑得差不多了才把她拉起来,略微无奈地问她:“现在,你总能告诉我是哪家成衣店了吧?”
许安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你还想……砸了人家的店呢?”
“那倒不至于。”律凌辰伸手抚摸了她的后脑勺,语气宠溺,“只是以后得注意,这家店虽然对一些小细节处理得勉强可以,但在做工上实在算不上严格啊。”他有些汗颜,因为胸腔以及大臂的位置勒得有些难受。
许安然终于笑得差不多了,凑上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心情极好,“亲爱的,我告诉你啊,你想退货也没地儿退。因为啊,这件衬衣是然然牌的哦!”
一声“亲爱的”叫得律凌辰整个人都飘忽了,忍不住拉过她的小手放置唇边亲吻,又皱眉表示困惑:“然然牌?”
“是的,然然牌。纯手工制作哦!”许安然眨着大眼睛笑得开心,手搭在他的肩上感受到了布料的紧绷之后又忍不住乐了,但看到律凌辰一脸呆愣的模样她好不容易忍住笑,故作严肃地说:“不过,既然顾客觉得有问题,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改一改了。”语毕,她见他还一动不动,便轻拍他,说:“愣着干啥呀?快去,换回来。你勒得不难受啊?”
见她笑米米的瞧着自己,律凌辰只觉心口热热的,压住了想要立即吻她的冲动之后,他喉咙有些干涩,低低地问:“然然你、你的意思是,这件衬衣是你亲手做的?”
“当然咯!纯手工啊!”许安然得意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想了想之后补充:“哦,在沈东驰那货把我的缝纫机扔出去之前,我也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律凌辰便突然捧过她的头狠狠地吻住了她,整个人的力量都往她的身上压过来,许安然手抵着他的肩头,快要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手臂擎不住他身体的力量,她便顺势躺在了床上,而他的身体也压了过来。
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动情,许安然心里也暖暖的。他这样的激动,是不是代表,他是喜欢她送的礼物的?
绵长的吻过后,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律凌辰将手臂撑在她头的两边,不让自己的整个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眼底有感动,亦有对她深深的爱恋。
“然然……”他动情地唤着她的名字。
许安然仰头看着他,伸手抱住了他的头,轻笑着说:“你可说好了不能嫌弃的,虽然它没有你那件毁掉的贵,但我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了!手指都不知道扎了多少个洞了。”
闻言,律凌辰又心疼了,她赶忙补充:“现在已经好了。”
爱怜地拨了拨她额前的发,他俯身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吻,“谢谢你。”
“傻瓜。”许安然呵呵笑着,又仰起头吻了他的唇畔,“生日快乐呀!”
律凌辰动情,压抑了多日的情愫在这一刻全然喷发,他低下头再次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伴随着解衣的动作,室内的温度迅速地攀升。
……
吹风机“呼呼”地响着,冲完了澡之后,律凌辰便坐在床沿拿了吹风机给许安然吹头发,因担心水滴在她的衣服上,他特意拿了条长长的干浴巾披在她的身上。
他也是刚刚洗完澡的,头发也有些湿。许安然看着他认真给自己吹头发看了半晌之后,稍稍直起了身子用干浴巾替他擦头发。
律凌辰调整了一下姿势不让吹风机烫到她,默许了她给自己擦头发。这让许安然放松了些许。刚刚有些局促是因为,大部分男生都不喜欢别人碰他们的头,她想着,像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应该更甚才是,但是他的神情没有因她碰了他的头有丝毫的变化,依旧专注着给她吹头发,这让她多少有些窝心。
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而她送给他的礼物,被他视若珍宝一般地叠放整齐放进了盒子里。用他的话说,她难得送他一次礼物,他可要好好保管,指不准未来几年的全算这件“然然”牌衬衣上了。
她听完之后撇嘴,说她哪有那么小气。律凌辰就笑捏了下她的鼻子,说,对我小气点好,对自己大方点就行。说得许安然一阵感动,但又更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了。
头发干了,吹风机停了,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律凌辰拿过了数字,有些笨拙地替她梳顺了短发,末了还笑,当初不让她留长发是正确的,否则这会儿他该犯难了。
许安然闻言,就故意噘着嘴道,可是某人不是才说要我留长发的吗?
律凌辰笑而不语,越发轻柔地捋顺她的头发,发丝的柔软顺滑让他爱不释手。对于许安然的这个问题,他没有作答,倒是思索了半天之后慢悠悠地对她说:“跟你说个挺严肃的问题。”
许安然心里便咯噔了一下,立马敛起了笑容,有些紧张地望着他,生怕他是要说一些关于工作或者案子的事情来扰乱了现在宁静的生活。
见状,律凌辰先是一愣,随即又无奈摇头,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道:“想什么呢?”嘴角噙着笑意,“我要说的时候,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做我的律太太?”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