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西焱帝又咳起来,他只觉得胸闷得慌,仿佛有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喘不上来也咽不下去。
“陛下。”季天虞扶起他,给他顺气,“陛下,您怎么了?”
“没事。”西焱帝摆摆手,“就是有些闷,你让张德海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好。”季天虞应声,叫张德海进来把窗户打开。
一阵风吹来,吹起了窗帘,也吹起了西焱帝鬓边的发。
季天虞看着他,只觉得他瘦弱得像一片叶子,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乖乖。”西焱帝道。
“朕想沐浴更衣,换上那日的喜服。”
“好。”
季天虞应声,叫张德海进来服侍西焱帝沐浴更衣。
“未央。”
西焱帝道,“你给我梳个发髻吧。”
季天虞愣了一下,应声道,“好。”
给他梳了个发髻。
西焱帝摸着发髻,只觉得这一切都很熟悉,仿佛很多年前,他也曾这样靠在榻上,任由未央给他梳头。
“未央。”
西焱帝道,“你给孤戴上玉冠吧。”
“好。”
季天虞应声,给他戴上了玉冠。
西焱帝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很多年前,他也曾这样靠在榻上,任由未央给他戴玉冠。
“未央。”
西焱帝转头看向她,“你记得吗?当初你入府邸的时候,我给你戴上了发簪。现在,我让你给我戴玉冠。这算不算我们两清了呢?”
“未央,你有没有那么一刻爱过我。”
“未央,如果我不是西焱的皇子就好了。”
“未央,我有悔的。”
“对不起!护不了你,也护不住我们的孩子。”
季天虞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
“未央。”
西焱帝道,“孤要走了。”
季天虞应声。
“嗯。”
“未央。”
西焱帝道:“你要记住我,不要忘了我。”
季天虞道。
“我会记住你,不会忘了你。”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吹起了窗帘,也吹起了喜服的红袖。
季天虞靠在榻上,轻轻地拍着西焱帝的背,像很多年前,未央哄他睡觉时那样。
“未央。”
西焱帝道,“你跟孤说说,外面的雪下得大不大?”
“大。”
季天虞道,“跟鹅毛似的。”
“今年的雪下得早。”
西焱帝道,“会不会冷?”
“会。”
季天虞道,“很冷。”
“未央。”
西焱帝道,“你给孤暖暖手。”
“好。”
季天虞握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陛下,我把您的手放在我的脸上,您会暖和些吗?”
“会。”西焱帝道,“孤觉得很暖和。”
“陛下。”季天虞道,“您说过,要带我去看雪的。”
“嗯。”
西焱帝道,“朕说过。”
“陛下。”
季天虞道,“您想不想去看雪?”
“想。”
西焱帝道,“朕很想跟你一起去。”
“陛下。”
季天虞笑了,“那我们一起去吧。”
西焱帝也笑了,“好。”
季天虞扶起西焱帝,将他背在背上。他起身的时候,斗篷上落下了几朵梅花。
西焱帝伸手捡起,放在了榻上。
“未央。”
他道,“你记得把斗篷拿回来。”
“好。”
季天虞应了一声,走出了寝殿。外面下着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一片肃杀。
她走得很慢,生怕西焱帝会觉得冷。
“未央。”
西焱帝道,“你冷吗?”
季天虞道,“我不冷。”
“未央。”
西焱帝道,“你觉得孤冷吗?”
“不冷。”
季天虞道,“陛下,您也不冷。”
“嗯。”
西焱帝道,“孤不冷。”
他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季天虞身上,像很多年前,西焱韬也是这样背着未央,穿越了整个紫禁城,去看那漫天的烟火。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剩下雪落下的声音。
季天虞握着西焱帝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她觉得他的手很冷,像冰一样。
她不停地搓着他的手,想给他一点温度。
渐渐地,西焱帝的手不再那么冷了,他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红润。
他靠在雪落满的台阶上,眼睛半睁半闭,看着季天虞。
“未央。”西焱帝唤她。
“嗯。”季天虞应他。
“你唱首歌吧。”西焱帝说。
“好。”
季天虞靠在他的胸前,给他唱了首歌,未央曾唱过的歌。
一遍又一遍缠绵又悱恻的唱着。
“银汉迢迢夜未央,清光不照合欢床。”
她的声音很轻柔,像雪一样吹过他的耳边。
风雪交加,他静静地听着她的歌。
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平静起来,仿佛已经陷入了梦境。
西焱帝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父亲安抚女儿一般。
“乖乖不哭,乖乖不怕。”
“乖乖好好护着稷儿,好好护着西焱。”
“乖乖是朕选的皇后,朕有信心,乖乖一定会做好这些的。”
“谢谢你!乖乖!”
西焱帝的话已经在她的耳边响起,可是西焱帝却闭上了眼睛。
未央已逝,合欢将残。
雪落无痕,爱意自伤。
季天虞抱着他的身体,回想着他对自己的好,泪水不停的往外涌出。
“陛下!”
她轻声的呼唤着:“陛下!”
无情的黑夜慢慢遮盖了一切。
西焱帝终究没有等到破晓。
像他永远照亮大钰的太阳,彻底的熄灭了。
季天虞抱着他的身体,哭了很久很久。
“这一刻,就当我是未央吧!未央哭过了,为你哭过了。”
终于,天亮了。
旭日升起,照遍大地。
季天虞解脱的笑了,痛苦的哭了 。
高声痛喊。
“陛下~驾崩了~~”
“陛下~驾崩了~~”
话一落,阖宫伤悲,丧钟敲响。
宫门大开,百官鱼贯而入,跪在殿外,哭声震天。
“陛下~驾崩了~~”
哀嚎声在宫中回荡,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百官见季天虞从殿内走出,纷纷行礼。
季天虞扶着宫女的手,走到了大殿上,看着百官。
有大臣问道。
“陛下可有遗诏?”
季天虞道。
“有。”
大臣们相互看了看,等待着季天虞的遗诏。
季天虞道:“陛下说,丧期三月,举国大哀。命本宫监国,百官各司其职,百官可有异议。”
有异议也没关系,她会让自己成为唯一的选择。
百官相互看了看,西焱帝留下的亲信,带头道。
“臣等无异议。”
百官山呼万岁。季天虞坐在皇位上,发布了一系列的命令,都得到了贯彻。
“陛下驾崩,太子年幼,本宫在监国期间,暂时摄政。”
“等国丧一国 ,就举行登基大典。”
“等等!本王有异议。”
季天虞抬眼一瞄,西焱稹!既然如此,就拿他祭旗吧!
“齐王有何异议,本宫洗耳恭听!”
西焱稹站在殿中央,看着季天虞,弱小的异国公主,一年前还在大殿上被他们推来推去的。
可是现在,她却坐在皇位上,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他。
“你凭什么监国?”
西焱稹质问道。
“就凭陛下遗诏!”
季天虞冷冷地说道。
“遗诏?本王怎么没听说过?”
西焱稹冷笑道。
“哦?齐王没听说过吗?”
季天虞看着他,“那本宫就宣读一下遗诏。”
说着,她拿出一份黄绸,高声宣读着西焱帝的遗诏。
遗诏中,西焱帝明确表示了季天虞监国摄政的决定,并要求百官各司其职。
遗诏的末尾,还有西焱帝的印玺。
“怎么样?齐王?”
季天虞看着西焱稹,冷冷地问道。
“本王不信!陛下怎么可能把大权交给一个外人?”
西焱稹反驳道。
“齐王!”季天虞厉声喝道,“注意你的言辞!”
她是西焱帝的皇后,怎么是外人?这个认知让季天虞感到愤怒。
她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她的身份!
“本王再问一次!你凭什么监国?”
西焱稹再次质问道。
季天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她需要保持冷静,才能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她缓缓地吐出气来,然后平静地回答了西焱稹的问题。
“就凭本宫是陛下亲自选的皇后!”
季天虞心中思考,要么寸步不让,要么一让再让,绝不能未战先退。
‘冥千道,打赢他,有几成把握。’
‘八成,他有经验,你没有,略逊一筹。’
西焱稹的王妃是大将军的女儿,避免他反扑,他只能死。
季天虞慢慢从高台上走下,脚步声音带着杀伐之气,站在了西焱稹面前。
百官都在观望,生怕站错队。
“齐王啊!陛下尸骨未寒,他的儿子就来质疑他的遗旨,他知道该多寒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