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她双手紧紧捂着心口,“他不是……不是阿爹…不是…”
脑海浮现季钦惟的循循善诱、谆谆教导,她痛不欲生。
“阿爹,这样画对吗?”
“对,我的阿虞真厉害!”
寂灭跪在地上双手掐着她的肩头,“季天虞,你看着我,你还有我。”
季天虞已经陷入苦海里,无边无岸无法挣脱,拉着她无尽下坠。
“呃……”
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季氏的千年基业没了,季氏宗祠被烧了,重明府只剩断壁残垣、破墙屋瓦,季氏族人只活了她一个。
“啊!”
“哈哈哈……”
她仰头嘶喊,飞鸟走兽连同花草树木,都被大火包围,无数野兽都在逃蹿,寻求生路,最终被大火吞噬,声音被生生掐断。
寂灭看着不远处的浓烟,在看了看三魂六魄皆失的季天虞,一记手刀劈在了她后颈上,她眼皮一翻,倒在了寂灭怀里。
寂灭抱起她,匆忙向山下走去,“觞鹤,尽量把重明府保住。”
“是!”
季天虞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寂灭无奈只能把季氏族人的尸首全部做防腐处理,等她醒来再说。
他看着桌子上从残骸中找出的令牌,他曾在师父那里看见过,上面的纹理不是真龙是螭龙 。
大曌灭国时,历代帝王亲手统领的暗卫,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令牌的持有者就是暗卫的统领者。
难道已经沦落为哪国的爪牙?
季天虞迷迷糊糊醒来,无助呼喊:“阿爹……爹爹……”
慌慌张张推开房门,赤脚在院子里奔走,看着一院的素缟。
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阿爹……爹爹……”
她哭得惊天动地,声音却细如蚊蝇,她捂住嘴,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身影从廊下走来。
“爹爹没走。”
季天虞顾不得擦泪,跌跌撞撞冲过去,双手紧紧抓着季钦惟的衣袖。
“爹爹,你答应过我,你不会离开我。”
季钦惟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他抬手想摸摸女儿的头,手伸到一半,又颓然放下。
“对不起,爹爹要食言了。”
季天虞摇头,泪水汹涌而出,“我不要你食言,我只要你活着。”
“活着的人才有未来,才能看到希望。”
季钦惟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爹爹这一生,已经看到了足够多的苦难和黑暗,是时候去往下一世看看光明了。”
“阿爹!”
季天虞泣不成声。
寂灭闻声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季天将寂灭用力推开,“走开,你们都走开,我不想见到你们。”
季钦惟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天虞,不要任性了。”
“爹爹跟你说过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季天虞身体僵硬,缓缓回头,“说什么?”
季钦惟字字血泪。
“我们季家的人,宁可死,绝不苟活。”
季天虞浑身颤抖,“不可能,爹爹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季钦惟目光慈爱。
“天虞,不活在黑暗中的人,才能迎来光明。”
“爹爹不行了。”
“你记得,我们的仇,要替我们洗清。”
季天虞浑身发抖,“不,爹爹不会死的,不会的……”
季钦惟目光逐渐空洞。
季天虞尖叫一声,“爹爹!”
季钦惟的身体重重跌落在地上。
季天虞瘫软在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爹爹……”
寂灭紧紧抱着她,“夫人,父亲走了。”
季天虞嘴里不停呢喃,“爹爹,没有爹爹了,我怎么办啊……”
灵堂里灯火昏暗。
白蜡烛纷纷燃到尽头,化为一湾油渍,平庸地摆在那里。
季天虞穿着素白衣衫,用最后一炷香给季钦惟上香。
寂灭担忧的看着她,双重打击下,她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扶殇的建议是让她静养,可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要如何才能护着她?
季天虞抬头看向灵台,她握紧拳头,指甲狠狠刺入掌心,她眼中涌出泪水,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是谁?究竟是谁?我季氏隐世而居,怎会遭如此灭门之祸。”
寂灭闻言目光一冷,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夫人……”
季天虞抬头看向寂灭,声音嘶哑,“三百一十八口,除了我,无一幸存。”
“我看着插在我的父亲身上剑,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要找出凶手,我要杀了他们,我要用他们的血去祭奠季氏三百一十八口的亡魂,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
寂灭握紧她的手,季天虞回过神,眼中终于恢复清明,她抽出手,交给他。
“寂灭,我只有你了,你帮帮我。”
寂灭怎舍得让她受委屈,让她弱小无依,紧紧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我寂灭在此立誓,仇家不死,我不灭。”
季天虞被他的话刺激到了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捂住她的嘴,“说什么死不死的,如果你有了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
寂灭紧紧抱住她,拿下她的手,放在唇上亲了去。
“哪怕天下人都死了,我都不会死,夫人别怕,有我在,我一定斩获凶手首级。”
寂灭的眼中满是决绝,他不是在说笑,他真的会为她报仇。
他已经忘了。
娶她是为了季钦惟的嘱托,还是自己的私欲。
可能在看她的第一眼就对她动了心。
季氏手里有让天下人争相抢夺的信物,谁得到就可结束分裂割据,一统天下,可无人知晓是信物为何物?
季钦惟为保护季天虞,找上了寂灭,寂灭答应保护季天虞,可必须让季天虞帮他找一件东西。
交货之日是他们的初见。
季钦惟被灭口,重明府被翻了个底朝天,大概为的就是所谓的信物,不知他们找到没有。
如果找到……他唇角勾起笑,眸子没有温度。
三日后。
下葬,三天后。
季钦惟出殡。
最后一眼,季天虞看向灵台牌位上“父季钦惟之灵位”几字,泪终是忍不住,成串落下。
“爹爹,黄泉路上,不孤单。”
寂灭牵着她出了灵堂。
季天虞从不会化妆,这三天,她以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的模样为季钦惟守灵。
那她眼睛总是红肿着,她总是默默流泪,她总是无言。
季天虞看着寂灭那张英俊而深邃的面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