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虞久不见寂灭回来,有些担心,找遍了寂宫,最后朝着后山走去。
“这什么地方,竟然有这么高的台阶,这是要爬到什么时候?”
季天虞一边抱怨着,一边朝着山上走去,她总觉得寂灭可能到了这个地方。
所幸她恢复了不少功力。
终于,季天虞看到了那个矗立在山顶的高台,而高台上,寂灭正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徒儿无意中透露了重明府的所在地,间接害死了季钦惟。”
为了打发天昊旻,他拔了一批寂宫特有的药材给天乾。
掉了一株重明山独有的借母怀胎草进去,被帝王鹰犬顺藤摸瓜找上了府门,一锅包了饺子。
季天虞踩上最后一节台阶,刚好听清了这句话,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刺了一下。
她想到了季钦惟的死无全尸,想起了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想起了凶手狰狞的笑脸。
季天虞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她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栽在了泥水里,泥水溅起,打湿了她的衣裙,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寂灭。
寂灭闻声,猛的回头一看,一时间有些慌乱。
他没想到季天虞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她会听到自己的内心独白。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跪得太久,双腿麻木。
他步子蹒跚着步履走到季天虞跟前,将她扶起,语气里满是担忧,“夫人,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
季天虞任由他将自己扶起,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寂灭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一阵揪痛。
他知道,她一定是听到了自己的话。
季天虞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所以…夫君不仅知道是谁杀了我父亲。”
“夫君…还是为他们拔刀递剑的助桀为虐之徒。”
“夫君……也想得到季氏一族信物。”
“所以你娶我是利用,爱我是假的!是吗?”
寂灭紧握着她的手,试图解释:“夫人你听我解释,我承认我一开始娶你确实是因为季氏一族的信物,但我后来真的爱上了你。”
“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你信我一次,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季天虞听了他的话,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滑落,她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夫君你既想要季氏一族的信物,又想要我这个人,对吗?”
寂灭僵了一下,他紧紧地抱住她,声音颤抖。
“夫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从我娶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是真心实意地想和你在一起。如果……”
他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我没有付诸行动的利用有错,那么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没有你,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我……”
他再次停顿,声音哽咽,“我真的没有再利用你了,我……”
寂灭的话还没说完,季天虞已经挣脱了他的怀抱,她擦干眼泪,冷冷地看着他。
突然她将手移到腹部,一阵一阵的坠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忍痛说完,“利用…就是利用,没有…付诸行动…也是…利用…………”
寂灭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心中一阵慌乱,他立即扶住她。
“夫人,你怎么了?快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季天虞捂住腹部,痛得无法言语,只是用怨怼的眼神看着他。
她好像知道她为什么肚子会疼了。
她的信期迟了。
寂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向她的脉搏,惊恐地问道:“夫人……夫人是不是又有了我们的孩子?”
扶殇的话在脑中乱窜,‘她的身体不适合诞育子嗣,再有一次,小产,足月产她都有七成会母子俱亡……”
“母子俱亡……”
“母子俱亡……”
抱起她就往山下飞去。
寂灭大喊道:“快!快叫扶殇!快!”
季天虞看着寂灭慌乱的神情,心中的怨恨好像淡了一些,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
“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很高兴?我又怀了你的孩子?”
寂灭看着她,坚定地说道:“不,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活着!”
季天虞惨笑道:“如果……他活下来了,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是在逼寂灭,也是在逼她自己。
在给寂灭机会,也在给自己机会。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扶殇急匆匆地赶来,“快,她这是小产之象,得赶紧施针保胎!”
寂灭心中一紧,连忙让开路,让扶殇为季天虞诊治。
他站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满是担忧和期待。
扶殇忙碌着,手中的银针闪烁着寒光,一次又一次扎入季天虞的身体。
从黑夜高天到日头高照,扶殇才结束了手上的动作。
恨铁不成钢的瞅向寂灭。
“唉!我的宫主大人,我提醒过你的,适可而止啊适可而止,您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您这…这不是在害她吗?”
气死他啦!
寂灭听着扶殇的话,心中的愧疚和自责更深了。
整个人都陷入了矛盾里,想要那一个机会,又怕这个机会夺走她的生命。
或许他很希望从扶殇嘴里听到‘已经没了’四字,如此她就不用去拿命作赌,以血为注了。
“孩子能保吗?”
扶殇观他的神情,一下子端正了态度。
“你想保,我有三成把握,你不想保,我有八成。”
寂灭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保……保吧!”
孩子没了,她会不会更恨自己?
他好贪心的。
既想要机会,又想她活着,还想与她一世相守。
“保。”
扶殇看着他的表情,无奈摇头,他果然舍不得,果然放不下!
“行,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唉!灵息丸虽然只能压制毒性,可从现在开始必须每月服用,不可断,否则母子二人都会性命不保。”
寂灭点头,一脸严肃,“嗯!”
“我用了你教我的法子,她为何还是有孕了,我很久没有……”
扶殇看着他,心中叹了口气,“只要是法子就会有破绽,除非你是太监。”
寂灭:“……”
扶殇不再理会他,转身出了房门,想到什么又倒了回来,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倒是想出了一个可解刹雪千羽的刁钻法子,只是吧!可能有些许阴损。”
寂灭激动问道:“什么法子?”
扶殇凑到寂灭耳边低声了几句,寂灭听话有点心动,后又打消了那个念头。
“不行,我不同意!”
扶殇一脸随意,摊开双手。
“你是主子,我听你的喽!你要的解毒法子我想出来了,用不用随你。”
寂灭冷着一张脸,“这个不行,绝对不行,换一个。”
扶殇耸耸肩,无所谓道:“那就没法子了,能用的都用上了,剩下的法子都损,你舍不得,我也不愿做。”
寂灭冷声道:“这是阴损,不,这是歹毒、恶毒,我用这法子,她怕是宁死也不苟活。”
扶殇想了想,又凑近了一些,“那夫人呢?她若是愿意……”
寂灭眯眼,打断了他的话,“她不会愿意的。”
她明知会死,还是毅然决然将生的机会留给了孩子。
他可舍,她舍不了。
扶殇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我去熬药。”
寂灭站在原地,看着扶殇的背影,心中一阵烦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满是挣扎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