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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事态进一步激化之前,矿区领导终于松口,如果这些受害者家属不再继续闹事,他们可以同意警察进入矿区,挨个儿询问矿工,只要警方认为有必要的,矿区一定积极配合,作为正经的国营大矿,绝不会做出袒护杀人犯的行径的。

不得不说能做到领导岗位眼力价还是有的,眼看着事情快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两害相较取其轻,反正不过是耽误几天的产量,外加引起矿工们不安的情绪罢了,都是小事,跟警察和当地的村民全都对着干,哪怕他们是矿区的领导,上面也是有人能管得住他们的,万一这些群众真的闹出什么事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倒霉的还是他们。

虽然过程极度憋屈,但最终争取到的结果还是好的,办案民警们便睁只眼闭只眼,安抚好了受害者家属,让他们稍安勿躁,等候警方的调查。

别看矿区很大,矿区的工作人员数量极多,但警方这次基本上算是有备而来,他们要调查的人群固定:外地务工人员,常年不能回家,性格孤僻不合群,经常有大段的时间行踪不明。

以上推论是基于当地刑侦技术专家多方讨论后的结果,李响岳的推论并未被采纳。其实凶手在作案时和作案后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特点,作案时他嗜血凶残,完全以杀人为目的,宣泄心中的压抑和不满是他唯一的动机,因此他并不在乎受害者是否死亡,他只是挥出自己手中的屠刀,在杀戮中,体会掌控他人生命的快感。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必定生活得极其压抑,没有正常的宣泄渠道,也就有说,他没有与他人正常的社交能力,夫妻之间互相倾诉心里不满互相安慰的条件也不具备,他所有的情绪只能压在心底,因为他认为没有人懂得他,没有人值得他去浪费时间去诉说自己心中的郁闷之情。那么他一定已经在矿区工作时间不短,常年没有回过家,心理压力与性压抑的双重打击之下,使得他走上了杀人泄恨的道路。

作案前精心选择下手对象,又说明他是一个善于计算头脑清楚的人,每一户被害人家男主人都不在家,也许林景清和她一双儿子被害的案件,是凶手发觉了可乘之机,随心所欲犯下的第一桩案件,趁着****庆不在家,整个村子里又因为风气好基本上夜不闭户,他也许只是无意中看到这家没有男主人两个男孩年龄又小,林景清长得肤白貌美,在农村一众已婚妇女灰头土脸中,就像白天鹅一样,让性压抑久了的凶手有些挪不开眼,他邪念心起,最终演变为杀人****的恶劣后果。

也许第一起案件他没有那么小心谨慎,留下了不少的线索,却因为一场大雨,浇灭了所有能帮助警方破案的痕迹,于是几天之后,一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而他在满足了心理变态欲望之后,他渴求更多。杀人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只要你闭着眼睛挥出屠刀,或者干脆不闭眼睛,追着目标,一阵猛砍,所有人都会像家里养的鸡一样,不停地倒在他的屠刀之下,然后那充满诱惑的女性胴体,就由他予取予求了,不会有人再责骂他处于社会最底层,也许长相丑陋,也许身体肮脏,也许面相凶狠,也许沉默寡言,所有的缺点在尸体面前都不复存在,她只充当了充气娃娃的角色,给了他一次完美的性经历。刚刚死去的尸体还带着温热,又因为已经不会说话不会喊叫不会反抗而显得一切都那么的完美。他渐渐痴迷上这种感觉,因此到后来连几岁的孩子都不再放过。

作案后,他冷血,睿智,机敏,头脑清楚,不像一般人也许会被现场的血腥所吓到,在作案后只想第一时间逃离,他选择留了下来,认真地清理了所有可能指证他的痕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满地尸横遍野。

其实李响岳最一开始到达f市加入专案组,看完几份卷宗,甚至最新发生的一起案件他到案发现场去走了一遍之后,他始终无法相信这三起案件仅仅是一个人所为。他是倾向于团伙作案这一结论的。杀人和****的也许根本就是两个人,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杀人的时候如此混乱没有秩序,可是杀人之后处理现场清理现场时却又如此有条理。这种混与条理不应该在一个人身上表现得如此矛盾与统一。

如果凶手一直处于混乱状态,那么这个现场在之后会留下诸如指纹脚印精斑等等等等检材,他在作案之后,头脑一片混乱,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逃离,他也绝对不会在自己性冲动的时候还想着去戴避孕套。

如果凶手一直足够冷静,过分的杀戮只会让他停留在现场更久的时间,他无法确定,在杀死几名死者的过程中,不可能一点动静不发出,会不会引起左邻右舍的警觉,会不会就有人因为热心肠儿特意过来看一眼,停留现场的时间越久,出现意外的可能越大,在离开的时候会不会遇到人,这些都是一个冷静的凶手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他必须保证自己能够逃离现场,才可以从容作案。凶手完全没有必要在每一具尸体,注意是每一具,每一具尸体身上都留下不必要的过度杀戮痕迹。三到四名死者,每一起案件的三到四名死者,身上没有被捆绑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在进入院子之后,直接挥刀杀人,他不可能同时杀死三个或者四个人,这些人死亡肯定有先后顺序,那么其他在目睹自己亲人死亡的人本能地会做出逃跑或者尖叫的反应,逃跑就有逃离的可能,尖叫就被别人听到的可能,凶手必须尽可能地杜绝这些意外事件的发生,以达到做案之后功成身退的目的,那么他就应该争取一刀毙命,不要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

但现场不是这个样子的,所有的尸体全部都血肉模糊,被人砍了不知道多少刀,这种混乱与冷静的结合,自然而然让李响岳想到,凶手应该至少有两个人,但遗憾的是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有力的物证支持他这一论断,而彼时犯罪心理学研究的尴尬地位,也让李响岳在这起案件上没有太多的发言权,案件的整体侦破思路还是朝着凶手是一个人的方向在努力着。

三起案子,其实已经够上连环杀人案的评定标准了,但是当时市局的意见是,不作为连环杀人案进行侦破,只是简单地并案并且成立了专案组。李响岳几乎是一个********了的人物,他存在专案组里唯一理由,只不过是上级公安机关邀请他过来,现在也不好意思直接把他踢出去,但是仅凭他一句猜测和所谓的心理学分析,就让传统办案办习惯了的老刑警们听他的摆布那是不可能的。李响岳肯定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在说完自己的看法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和采纳后,也就乖乖的到一边该干嘛干嘛去了。

其实李响岳和文沫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李响岳更像一个官员而多过像个警察,他有警察血性的一面,但更适应这种游戏规则,到地方办案的时候,他往往更会迁就地方同行的感受,有的时候为了这种迁就,甚至会犯一些非原则性的错误。但是文沫不会,对她来说,工作就是工作,我的领域我专精,你就必须要听我的,如果别人不赞同她的观点。她会一直想办法说服对方,直到对方赞同为止。

如果文沫在这里,她会坚持自己的判断,这个案子是团伙作案,也许案件就不会沉冤未雪九年之久。后来文沫拿到这起连环灭门案的卷宗后,第一感觉就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其实回来之后李响岳也是觉得很遗憾的,警方在大批量调查走访了矿工之后,所有符合他们上述推断的单人,最终都一一被排除了,案件就这么悬而未决长达九年。而受害者家属****庆和卫铭也走上了长期上访的道路,想要为自己的家人洗雪沉冤,将凶手绳之以法。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曾经辉煌一时的国有大矿,在当地的稀土资源几乎被开采殆尽之后,迅速由盛转衰,曾经拥有矿工达七万人的国有企业,最终只剩下了十几个人。这些矿工原本多数来自天南海北,依靠着打工挣钱,养家糊口,四海漂泊,哪里有工作哪里就可以成为他们暂时的家,人员更迭和流动的速度都是非常快。九年了,可以用物是人非来形容,一切证据,早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这件案子就算当地刑警们想要再重新侦破,也有心无力。

那么如果这起案子就是那幕后神秘人物的目标,茫茫人海,天大地大,凶手现在很可能在任何一个城市里不起眼的角落,他又要如何寻找?

想要找到不知名姓的神秘人物,或者不知身在何方,不知姓甚名谁,不知容貌长相,不知年龄身份的连环灭门案凶手,似乎都不是太靠谱的想法。五天,他们只有五天的时间,而现在确切的说,只有四天零九个小时。

凌晨的b市,已经有了寒意,文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让李响岳不免有些心疼。别的女人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开始享受着平凡的生活,或许已经成家立业,或许正值事业上升期,或许躲在某个男人的羽翼之下安心得小鸟依人,只有文沫仍然孑然一身,身后还时不时会有人惦记着她,或是因为她的职业或是因为她这个人,想要她死。

最近这一年到底是什么,先有买合木提,再是崔志佳,后来又有齐冉和现在这个神秘人物,每一个都来势汹汹不怀好意,而每一个,都把文沫当成他们最大的目标。李响岳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连手底下的兵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出去搏击狂风暴雨。他不敢想象,是否文沫还会有上一次的好运气,被人绑走只是想要禁锢她的身心自由,而不是真的想去取她的性命,不然她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最让他担心的,是这十份卷宗里的最后一份。受害者就是文沫她自己,而加害者,就是崔志佳。提起这个名字,李响岳忍不住恨得牙痒痒,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崔志佳是一个精通犯罪的大师,或许他在国外这么多年的生活经历让他有大把大把的空余时间去想,如果某一天,他得到了文沫的人,要怎么样才能将她禁锢在身边,他也许不止那一处深山老林的窝点,也许他此刻正躲在无人得知的深山里,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机会回来。

李响岳很清楚,一旦崔志佳回来,文沫的人生安全就会受到直接的威胁,齐冉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在帮那个神秘人物对付文沫,如果当初没有文沫放他走,他现在也许早就化成了一团灰,飘散于天地之间了,可是文沫的渎职换来的,却是齐冉恩将仇报,现在他来做亡羊补牢的事情又有何意义?伤害已经造成并且无法挽回。

齐冉的对文沫至少还存着些爱意,他不愿意看到文沫受伤害,崔志佳却不然,他得不到他宁愿毁掉,而文沫就是他永远得不到的梦魇,文沫不死,他绝不会死心,一旦他站到了神秘人物的一边,三比一,文沫毫无胜算。

程功这个败家孩子现在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还不赶紧爬过来?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文沫终于撑不住,靠在李响岳肩膀沉沉睡去,哪怕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依然紧皱,嘴里时不时嘀咕着些什么,睡得并不安稳。李响岳想抱她进里面的休息室,至少那里还有张床,能让她躺得舒服一点。还没容得他付诸行动,重症监护室的门就被从里边推开,一个护士跑出来焦急地喊道:“罗沁的家属,罗沁的家属在哪里?过来签手术通知单!”

文沫几乎立刻就醒了,扑过去:“我是我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