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知道豆蔻今日肯定会很难过,所以她一直静静地陪着她。
安慰是没有用的。
有人说,亲人的去世不是一场忽然而至的暴雨,而是余生漫长的潮湿。
尤其豆蔻的姨娘,又是为了把她从豺狼窝里送出来而死。
终其一生,豆蔻都不可能忘记这份悲伤。
“阿姐,我好恨好恨!可是我又什么都做不了。”
姜离轻轻拍了拍她肩头。
人生在世,很多事情,就是无能为力。
“哭吧,今天哭一场,明日开始咱们再振作。”
豆蔻却摇头:“没有了,我没有眼泪了。”
“那我陪你说会儿话吧。”
“不用,阿姐,你去睡吧,你到了睡觉的时间了,我再做一会儿针线,累了就睡了。”
睡了之后,姨娘今晚会入梦吗?
姜离确实困了。
穿越之后,治好了她的熬夜。
每天早睡早起,健康养生。
她用温水擦洗之后,忍不住想,什么时候能把浴桶给她弄进来,让她痛痛快快洗个澡!
刚刚过去的三伏天,她一天要擦洗好几遍,还觉得身上黏黏糊糊的。
王府后面有个湖,姜离每次去的时候都有一种跳下去游两圈的冲动。
浴桶是刚需啊!
王景荣说,王府需要采买的东西,需要先申请,经过内务府,就算能弄进来,也得几个月后。
那时候,都得是冬天了。
但是冬天也得洗澡啊!
除非,除非冬天的时候她已经跑了。
但是现在对逃跑这件事,至少从时间上来说,姜离没有那么乐观了。
因为她娘怀孕了。
预产期如果她没算错的话,应该是明年三月。
生完孩子,还得坐月子。
行吧,四五月份安排他们跑路的话,正好是不冷不热的时候。
然后她再跑路和他们汇合。
所以她还得在这里待至少十个月。
唉。
姜离想起这些睡意就少了很多。
不过她擅长自我安慰。
平王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王爷,除了没钱给她花,还总薅她羊毛之外,也没什么。
就当花钱买个清净。
忽然,姜离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
她吸了吸 鼻子,坐起身来道:“是不是哪里走水了?”
中元节,大家都烧纸,容易起火。
这件事情,花顺还特意提醒过她,说会安排人,在府里四处盯着些。
“是有点味道,但是奴婢怎么闻着,像是做饭烧糊了的味道?哎呀,是不是烟进来了,怎么这么呛人?”
姜离这才发现,烟顺着打开的窗户蔓延进来。
卧槽!
这火起在自己这里啊!
可是刚才烧完了纸钱,她明明把所有火星子都戳灭,还不放心地浇上了水啊!
不管那么多,保命要紧。
三个人从屋里往外跑。
默笙在外面站着,手里还拿着烧火棍,目瞪口呆地看着厨房的方向。
姜离一看——
好家伙,厨房怎么那么大的烟?
“默笙,别人烧纸,你嫌不过瘾,想烧厨房啊!”姜离忍不住道。
“没,没有,”默笙脸上似乎涂着粉,在月光下惨白,“我,我就是想给王爷做一碗长寿面。”
结果把锅烧干了,然后他就手忙脚乱地加水,结果火又蔓延出来。
但是这会儿,他已经把厨房的火浇灭了,灭了……
姜离看着狼藉一片的厨房,脑瓜子嗡嗡的。
她一边带着几个人收拾一边问:“王爷今日生辰?”
“嗯。”默笙沮丧地道。
姜离心说,平王也是倒霉,在封建迷信的这个时代,出生在这一天。
这简直就属于气运上的先天不足。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姜离道。
就算不打算给平王送礼,但是帮他做碗面还是可以的。
“王爷不让说,是小的,小的自己想想,心里难受……”
“你难受什么?”
“死人今天都能吃顿好的,王爷这个寿星却……却什么都没有。”默笙呜呜地道。
姜离:“行了,别哭了,大半夜的,别人听到了还以为闹鬼呢!不就是一碗面吗?我做。你们都饿不饿?一起吃个夜宵吧。”
大家一起来吃面,就当给平王贺寿了。
灯下吃面环节安排。
于是,众人一起,连剑来都给面子,一起又吃了面。
姜离吃了面就开始犯困,回去就呼呼大睡。
“王爷,您吃点吧,王妃娘娘特意为您做的。”
平王吃了小半碗。
他依旧在克制饮食。
不过默笙已经很高兴了。
平王问默笙:“还有什么,可以给王妃的吗?”
默笙摇头。
平王沉默片刻后道:“母妃留给我的那块血玉玉佩呢?”
“王爷,那是娘娘的遗物,也是您仅剩下的东西了!”默笙惊呼一声,不肯拿出来。
“去给她吧。”平王道。
他不想欠人人情,他拖累了姜离很抱歉,能给的也就剩下这点东西。
默笙不肯,努力劝他。
这时候剑来道:“不用争了。王爷,王妃娘娘不会收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平王点点头道:“你说得对,那就算了吧。”
姜离是个怕麻烦的人。
而且姜离也不主动和他接触,显然没有这个想法,发展什么夫妻感情。
既然如此,她应该更想和自己撇清关系。
收到玉佩这样容易往暧昧方向想的东西,对她来说反而是负担。
这样不好。
默笙保住了玉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儿都不开心。
他后悔了,其实这玉佩,给王妃娘娘多合适。
他为什么要多嘴,唉。
第二天,元照跟着元三一起来了,小脸哭唧唧的,像一根小苦瓜。
他不想上学,他还是个孩子。
姜离安慰他,又承诺他好好读书,就给他买好吃好玩的,元照一样开心不起来。
正好旁边也有几个孩子,元三就掏出一把糖来,让他到一边给众人分糖吃。
其中一个半大的孩子,看起来十一二岁,可能是跟着祖父来的,羡慕地看着那些分糖的孩子。
但是他大概觉得自己年龄大了,不好意思再上前。
姜离见状笑道:“你也去呀,你也是孩子呢!”
“哪里是孩子?”祖母开口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现在比大人还能吃。不许去!”
孩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根都红了。
姜离想,是个好孩子。
看着祖孙俩褴褛的衣衫,她心中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