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先回屋拿了麻袋。
栀子问她做什么。
姜离故意大声道:“那么多木头,烂了也是浪费,我劈成了柴火,拿回来晒干了烧。”
栀子要去帮忙,姜离不用:“你那点小力气,就别添乱了。我一会儿扛回来之后,你帮忙在院子里晒上就行。还有,蜂巢你处理,我不耐烦弄那个。”
豆蔻道:“阿姐,栀子晒柴火,我处理蜂巢。”
她喜欢做这种需要专注的事情,给燕窝挑毛了,给猪皮拔毛了,这些琐碎又耗费时间的活儿,她很喜欢干。
“行,你们俩看着吧。”
于是,众人就看到,姜离前后扛了几个麻袋回来放进厨房。
栀子道:“姑娘,您就放在外面吧。”
“晒不开,你先晒,回头我再搬出来。”
“哦,好。”
姜离自己在厨房,眼珠子乱转,盯着哪里能藏得住那么多金条。
嗐,真是没地方。
府里空闲的院落倒是很多,但是金子这种东西,肯定藏在眼皮底下最放心。
而且,她还得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搬出去。
每天元三来送饭,正好她把空食盒送回去的时候,里面藏上金子。
元三是个极聪明的人,只要交接的时候给他一个眼神,即使他不明白,也会心领神会地照常收下。
先就在厨房放着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件事,姜离也没有瞒着豆蔻和栀子,晚上偷偷摸摸,头拱着头告诉这俩事情的始末。
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嘘——”姜离做了一噤声的手势。
剑来那贼耳朵太灵了。
“娘娘,”栀子几乎在用唇形说话了,“这些金子,咱们都要吗?”
她不敢想象,那是多大的一笔钱。
拿了,不怎么安心啊。
豆蔻则道:“王爷既然不知情,就不是他的钱。不是他的,那就是没主的,你要给谁?”
姜离:这逻辑,满分。
但是严格来说,这个府邸是平王的,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归平王所有的。
就算他没发现,也不能否认他的所有权。
娘的,怎么突然就心虚了呢?
姜离想了想后道:“这一千两金子,我先送出去。”
每天一百两,也就是十天的事情。
一来元三每天好吃好喝的来送,那不是钱啊!二来她绞尽脑汁给平王治病救命,死了多少脑细胞,不多收点银子,那不是骂平王命贱吗?
这一千两金子,收的没毛病。
“剩下的,先不动。总是进进出出,也会引人注意。”
如果那真是一笔数量庞大的金子,一旦暴露出来,就会打破现在王府的平静。
那不是姜离希望看到的。
“……就当咱们有一座矿山,什么时候缺了什么时候取。”
“可是阿姐,你出不去的话,要金子做什么?你要出去的话,带不出去,金山银山,对你也没有意义。”
姜离:豆蔻,你总是现实得让人讨厌。
“回头我再想想。”姜离摆摆手,“今天不想了。”
得给脑细胞缓缓的时间,再说,她今天太兴奋,不适合思考。
她要去睡觉,去做梦,梦都会金灿灿的。
可是姜离没出息,她没有梦见黄金,反而梦见了战争。
漫天的血光,尸山血海,她在里面害怕地走啊走啊,怎么也走不出来。
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脸,是最近每日会来王府的那些脸。
不,不是他们。
姜离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她挣脱不出来;她告诉自己,那些老弱妇孺是不该上战场的,他们不会死。
忽然,姜离看到了平王。
他坐在马上,手里拿着长刀。
他瘦骨嶙峋,如麻杆一般,却顶着一个和他完全不匹配的,看不清五官的大脑袋,坐在马上很滑稽。
流矢从他身边雨点一般地穿过,奇怪的是没有一支箭能射到他。
他挺直腰背,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在坚守。
他身上薄薄的纱衣被血水浸透,贴在骨瘦如柴的身体上,却像不倒的旗杆立在那里……
姜离被这个噩梦吓醒,猛地坐起身来,半晌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是大汗淋淋。
她长出一口气,过了不知道多久才缓过来,拿起床边的茶杯喝了两口水,又握着茶杯发了好一会儿呆之后,才把茶杯放回去,重新躺回到纱帐里。
姜离用双手搓了搓脸,再也没有睡意。
这个梦,实在太可怕了。
她这是太久没有遇到这样的患者,都开始做噩梦了?
姜离,你这样不行啊,她自嘲的道。
她睡不着,就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事情。
其实她不缺钱。
原本在国公府,她就靠着各种钻营攒了一笔钱,临走的时候又好一顿搜刮,带了一万多两的金银细软离开。
这几年,她给各种人治病,主要靠“吃大户”,又攒下了六七千两银子。
出嫁之前,讹了国公府三万两。
现在,又有了一万两。
这些银子,足够他们一家躺平,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了。
要那么多钱,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有什么用?
而且钱太多,引人觊觎,说不定还招来祸患 。
姜离自己把自己劝好了,也做了决定。
——她只取这一千两金子,然后假装没事发生。
至于以后,谁发现回音堂的秘密,谁得了那些金子,和她没有关系。
当然,她心里也想,如果平王日后确实就是正人君子,她或许,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让平王自己决定,他很缺钱。
但是这也只是日后的决定。
当前,他们对彼此,还是了解得太少。
知人知面不知心。
且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第二天,姜离把金子藏到食盒里给了元三。
元三看到她给自己使眼色,果然什么都没问,提着食盒就走了。
里面,姜离写了一封信,让他们把金子藏好。
元三不识字,但是于氏认字,他们会明白的。
把饭菜带回去,姜离开始给平王“下指标”。
“这些,王爷都必须吃了。”
经过一夜的消肿,平王的脸好看多了。
不过姜离还是不太敢看——她怕自己因为笑场,而被恼羞成怒的剑来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