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被平王打发走了。
临走之前,她又来找姜离。
姜离说自己没起床,不方便见她,虽然当时已经日上三竿。
但是白露却坚持,站在门口和她说了几句话。
她这次明显收敛了很多,只是说平王不容易,请姜离多照顾。
姜离都懒得反驳她了。
——都是第一次做人,谁容易?谁不想要别人照顾?
照顾这件事情,如果不是相互的,那就是剥削。
她脑门上写着“圣母”两个字吗?
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姜离对于平王的处理是满意的,所以便懒懒地应了一声。
栀子替她把白露送了出去。
“阿姐,你为什么故意气她?你不怕她回去之后在皇上面前告你的状吗?”
“她也故意拿大气我。”姜离漫不经心地道,“我和她一样,做事都不会出格,因为得看在王爷的面子上。”
这种相互试探,其实挺无聊的。
“我倒是没想到,王爷能这么果断;原本我以为,他会驳了你面子的……”
“他可以那么做,但是我也不会让他舒服。”姜离道,“他知道我吃软不吃硬,这般做是最好的。”
平王是个好男人,最起码耳根子不软。
日后嫁给他的女人,是有福气的。
“什么时辰了?元叔是不是该来送饭了?”姜离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脑后,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身来,“天气一冷,就想赖床。”
“约莫还得半个时辰,主要外面下雨了,阿姐要是懒怠起床,就再躺躺。一会儿我和栀子去取饭。”
“不用,我去就行。”
姜离穿好衣裳,坐到梳妆台前。
镜子都没有……
豆蔻走过来,拿起桌上的梳子,帮她梳头挽发。
豆蔻手巧,会梳各种发髻;之前周围邻居家,谁家姑娘及笄、出嫁,有各种喜事的时候,都央豆蔻去帮忙梳头发。
“阿姐,今日给你梳个螺髻还是朝天髻?”
“哪个容易梳哪个。”姜离打着哈欠,“这屋里阴冷阴冷的,是不是该准备冬天的炭了?”
她怕冷,别人家都是十月甚至十一月才开始加火盆,她九月就得用。
尤其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屋里又冷又潮,拢火盆去去湿气也好。
“府里应该有准备。”
“王景荣装模作样,不干人事,回头提点他一下,让他买点上好的银霜炭,别再这里省钱,弄得屋里都是烟尘,呛人。”
“好。”
姜离想想,又嘀咕道,“冬衣也该准备了……”
“我给阿姐准备了。”豆蔻高兴地道。
她是个爱美的姑娘,但是在国公府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她厌弃了自己,对打扮自己毫无兴趣。
她喜欢给姜离打扮。
姜离道:“你真的不用给我绣那么好看的花,我天天不是弄草药就是往厨房里钻,哪里有机会穿?”
穿上了就得处处小心,反而不得劲。
“姐姐只管穿,弄脏了可以洗;洗不出来,那就换新的。”豆蔻道,“横竖我没事做。”
姜离也不好再劝她。
每个人,都得找点事情做。
一会儿豆蔻就帮姜离梳好了发髻,又端了水来让她盥洗。
姜离笑道:“你可把我惯坏了。”
豆蔻笑得很开心。
她愿意。
之后姐妹俩就携手出去。
今日虽然没有太阳,天气阴冷,但是平王竟然也出来了。
他半躺在廊下的躺椅上,看着秋雨如丝,雨打桂花,目光深邃幽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到姜离出来,他笑着道:“你今日起晚了。”
就是寻常邻居聊天的语气,很是平易近人。
姜离顺口便道:“是啊,这天气太适合睡觉了。王爷你今日感觉怎么样?”
之前阴雨天的时候,平王受伤的骨头处都会隐隐作疼。
今日也不例外。
但是被姜离问起,他还是笑着道:“尚可。”
“那就是还疼。”姜离戳穿他,“不过也正常,不疼才怪。再等等吧,一场秋雨一场凉,快了。”
平王最近身体养得一日比一日好,加上天气渐冷,伤口不容易感染。
而且姜离让元三帮她准备的东西,也有了眉目。
所以姜离才说“快了”。
虽然她说得没头没尾,但是平王却听明白了。
关于这个话题,他基本不敢多说,甚至不敢多想。
他怕自己升起贪念,日后结果不好又难以接受。
可是无论怎样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件事想做到平常心,太难太难。
姜离很快撑起油纸伞,和豆蔻一起,踩着木屐,渐行渐远,消失在雨幕之中……
“王爷,天气冷,要不要回屋?”剑来拿着薄毯出来,搭在平王身上。
“不冷,等王妃回来。”
“是。”
剑来知道,王爷想多见见王妃。
别说王爷,他都是。
无关喜欢,就是他们的日子,太过黯淡,见到一抹艳丽的颜色,都会忍不住看过去。
王妃就像一潭死水之中投入的那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不,不对。
剑来想,他这个比喻不恰当。
因为石子激起的涟漪很短暂就会归于平静。
但是王妃娘娘……有层出不穷的活力。
她大概就像水中的一尾鱼,不停地跳出水面,才会让这潭死水,有点生机。
姜离没想到,天气这般不好,于氏竟然也来了。
“娘,你来做什么!”姜离忍不住道,“脚下若是一滑,那可怎么办?”
“娘实在是心里着急,怕你元叔说不明白……”
“就您能说明白。”姜离嗔怪道。
她就知道,这天气非要出门,肯定就是于氏自己坚持。
元三也拿她没办法。
“娘是真的担心。昨日你胡伯伯来家里说,那些打听咱们家的人,又来了好几次,还不死心呢!”于氏忧心忡忡地道,“我给赵姨娘写信,她也不回我,唉,现在国公府到底想干什么,咱们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姜离劝她道:“娘,胡伯伯是个嘴紧的,你别担心了。而且我在王府里,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倒是你和元叔,多加小心,少出门。阿照的话,有空就还是送来,王爷这几日还总念着他。”
“王爷那是客气,你可不能当真。”
于氏自己是个傻白甜,却觉得女儿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