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还行?”姜离趴在墙头,看着和年初没什么两样的乔漾,懒洋洋地道。
“尚可。”乔漾点点头,“我给你带卖的五千份蛤蜊油,也都卖出去了,按照之前约定的,分你五百两。”
西北干燥,姜离想到了蛤蜊油。
她提供方子,乔漾让人去做的。
除去成本,利润两人均分。
“好,你把银子给我娘就行。”姜离道,“你挺厉害啊,怎么找来的?之前总去我家里打听的人,是不是你?把我娘吓的……”
“我让人去打听了一次,说是你们搬家了,没有留下什么话。”
乔漾站在墙下的暗影之中,微微仰头和姜离说话,目光深邃。
或许因为刚走了一趟西北的缘故,她的肌肤比从前粗糙了一些。
——这世上,想要靠自己赚到钱,除非天上掉馅饼,否则终究要吃些苦头。
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视线一瞬不瞬地看向她,随时等着她吩咐。
那是乔乃东,乔漾的随从。
“然后我抽空自己又去了一趟,直接找了胡伯。”乔漾又道。
“胡伯告诉你了?”
“没有,但是我看出来他在撒谎,就派人在附近蹲守。后来看到他去你新家,然后就找了去。”
于氏没有把乔漾当外人,把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哭诉了一遍。
“然后你就找来了?”
“嗯。”
“嗐,之前没有告诉过你,是觉得没必要提……”
“我没有怪你隐瞒,只是觉得你很倒霉。”
姜离:“……刚见面,说几句让我高兴的不行吗?”
“看起来,你在里面过得还不错。”
“凑合吧。”姜离翻了个白眼,“要不还能去死吗?对了——”
她四下看看,见没有人很近,压低声音道,“我想跑路的话,你给我安排一条大船?”
“不行。”乔漾断然拒绝,“我没有那么大能力,也不能拖着偌大的家业给你陪葬。”
姜离:“……”
行吧,她说得对。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尤其乔漾现在还找来了,将来要查,很容易就查到她头上。
乔漾就是有这个优点——有一说一,拒绝也是干脆直接,不会胡乱找借口。
“不过我回头,可以帮你把家人先带走。至于去哪里,你说了算。我也只能,送一程。”
她可以帮助朋友,但是要在保全自己的条件下。
姜离就喜欢她这点。
因为朋友倾其所有的帮助,也是难以偿还的情意。
“行,这就够了。不过暂时我先不走,冬天太冷了,我娘又有身孕。”
“嗯。我明年,应该也不会再离开京城了,随时都可以。”
“啊?你不再亲力亲为,带着商队了?”
这可很不乔爷。
“年纪大了,跑不动了。”
“说实话。”姜离白了她一眼。
“实话就是这条路已经跑熟了,可以交给别人了。明年我打算让乃东代我去。”
姜离瞥了一眼始终站在暗影之中的某人,“那倒是放心,就是……”
“就是什么?”
“没什么。”
乃东离开乔漾,应该会很难过吧。
乃东是乔漾的男人,却不是她的丈夫。
两人身份悬殊,一个是乔家的家主,另一个却只是乔家的家奴,甚至连自己的姓氏都没有,对外只能说也姓乔。
乃东是乔漾醉酒后拥有的第一个男人。
后来大概这件事情食髓知味?也可能是乔漾确实需要一个男人排解寂寞,两人就经常在一起。
但是乔漾明确说过,她不会嫁给乃东。
姜离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乔漾跟她要避子药。
她不会给乃东生孩子。
甚至,她不会承认和乃东有过关系。
她甚至还问过姜离,能否假装处子之身。
她日后,还要嫁人的。
乃东于她,只是排解寂寞的小玩具而已。
姜离觉得,她真的就是“乔爷”。
乔漾像个男人,冷酷无情,身体之欢,绝不会碰触自己的根本利益。
意乱情迷之后,清醒抽身,绝不留恋。
乃东比姜离更了解乔漾,可是他从来没有怨言,心甘情愿地陪在乔漾身边。
姜离不喜欢这样。
她不喜欢任何爱情关系的不对等,无论男女。
她厌恶男人三妻四妾,同样不喜女人得陇望蜀。
她曾经直白地和乔漾说过这件事:“你不喜欢的话,就放过乃东,何必既不给他承诺,又吊着他?”
“我没有吊着他。跟着我,他得到的还不够吗?”
做她身边的大管事,一年几百两银子,多少人打破头都想取代乃东。
“他要是想走,我也绝不会挽留。”
“你也就是吃定了他不会走,所以有恃无恐。”
“那是你的想法。”
姜离也不好对别人生活指手画脚太多,提醒一遍,已是尽到了朋友的义务。
乃东确实对乔漾忠心耿耿,而且也能服众——只有在乔漾面前,他才是那个没有底线的男人,所以派他单独带领商队去西北,乔漾确实可以放心。
“你是不是又得找新路子了?”姜离问。
乔漾在拓展商业版图这件事情上,有着超乎想象的热情,永远精力满满,不知疲倦。
“暂时还没想到,只是这几年有点累了,想要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乔漾道。
“这可不像你。”姜离嘀咕道。
“你怎么样?王爷待你还好?”
“还好。”姜离开玩笑道,“反正不好你也帮不上忙。”
乔漾没理她,但是也没走。
她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所以见到她这般,姜离就知道,她肯定还有事情要和自己说。
而且,多半是不好开口的事情。
能让乔漾不好开口的,姜离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但是她没主动问。
半晌之后,乔漾果然咬着嘴唇开口了。
她说:“沈望之来找我了。”
姜离:果然。
“他找你?叙叙旧呗。”姜离装傻。
“他找不到你,所以找到了我这里。”
姜离沉默,心说怪不得你非要找到我,原来是受人之托。
沈望之,就是她那个跑路的“小娇夫”,那个考中了进士之后,立刻撇清关系,再不来往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