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然缓慢擦拭着脸上的水,看向前面,抱着盆的婢女赶紧跪地认错,只是那眼里却瞧不见一丝惧意。
“呀,真是不赶巧,怎么让洛美人给碰上了呢。”齐昭容在一旁嘲讽出声,她与淑妃站在一处。
而这婢女正是淑妃的人,至于为何让洛书然给赶上,其中缘由无需多言。
微风吹拂,被浇透的洛书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今天的衣服穿的不多,那姣好身材展露无疑,秀发贴在额间,水珠从上滴落,绝美容颜显得楚楚可怜。
正是这番容颜,让淑妃抑制不住汹涌地愤怒,她嫉妒的要发疯了。
入宫这些年,她自信没人能夺走皇上,那些个美人都没有长久的。
可即便如此,只要皇上对谁优待,就足以让她百般难受。
洛书然环抱手臂,纤细身躯若柳般微颤,一字一句出声,“我今日若不罚你,下次你的水指不定要浇到哪位娘娘头上了,明夏,给我重重掌嘴。”
明夏正在给自家主子擦拭,早就憋着一肚子的怒气,听到主子的话,想都没想,提着跪在地上的婢女,直接甩了两个大巴掌。
当然,主子不叫停,她也不会停。
齐昭容看到这副情景,有些震惊,这摆明了是淑妃娘娘的婢女,她竟然敢打,这不是明摆着挑衅吗?
齐昭容立马上前指着她,“大胆!你这是在打谁...”的脸。
洛书然丝毫没退缩,甚至抢过她的话,“娘娘莫怪,妾打的是没规矩的奴婢,娘娘是觉得奴婢没错吗?”
此刻,齐昭容与洛书然站的很近,两人对视,齐昭容看着她,竟然被她眼中冷意给唬住,说不出来话。
淑妃看着此情此景,似笑非笑地往前走了两步,盯着洛书然,盛气凌人,“没错,美人你教训的可是乐安殿的人,你是觉得本宫的人没有规矩,还需要你代为教训吗?”
她的话很冷,几乎带着威胁。
洛书然见她承认这是她的人,便挥了挥手让明夏停下,一双美目看向淑妃,流露出几分无奈。
“淑妃娘娘就这么厌恶妾吗?妾只是个美人,无法与您相比,可妾也没想过要跟您比什么,娘娘何必一而再地践踏妾的尊严。”
听到洛书然说的话,淑妃笑出声,下一刻伸手捏住了洛书然那张脸,眼中嫉妒难掩,“尊严?你再跟本宫说尊严,真是可笑,本宫从未将你放在眼里。”
淑妃手上的力气不小,那指甲刮的洛书然下巴通红。
洛书然蹙着眉头,随后她歪着头,靠近淑妃的耳侧,“娘娘何必自我欺骗,你处处针对,不就是害怕妾会夺走皇上的宠爱嘛?”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淑妃听的清。
淑妃脸色大变,她手改为掐住洛书然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个小贱蹄子,就凭你,也想跟本宫抢皇上!”
显然,淑妃被她激怒了,连体面都顾不得,声音也足够旁人听得真切。
“够了,这是在做什么?”冷酷的声音传来。
只见拐角走来的人,正是皇上,他眉眼冷然,威严迸发,所有人纷纷行礼。
淑妃呆滞地松开了手,随后又下意识地整理自己的仪态,慌张又期待地迎上前。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她的话没说完,就见着祁景恒从她身旁走过,径直来到了洛书然身边。
祁景恒解下外袍,裹住了洛书然的身子。
从他的高度,就瞧见瘦弱的人儿浑身发颤,不知是冷得,还是吓得。
淑妃心里早就已经是泛起巨浪,但还是压着,扯出一抹笑,“洛美人还真会装可怜,刚刚不是还在挑衅本宫吗?”
站在皇上身侧的洛书然低着头,没有回话。
她无需解释什么,想必皇上已经看完整场戏了,毕竟从他的院子到这里,不远。
足以看到精彩部分。
多说无益。
落入淑妃的眼里,更是一种挑衅了,她深深呼了口气,看向皇上,“皇上...”
淑妃的声音带着依恋,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祁景恒。
这是她惯会的招,也是皇上最受用的。
洛书然却是抿唇,这淑妃还真是被宠坏了,连皇上心思都猜不准了。
皇上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对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怕是不感兴趣,甚至会厌烦。
只见祁景恒无视了她,而是冷淡扫视全场,“宫中动乱,明知自家娘娘怀有身孕,还不加以劝阻,通通下去领罚十大板。”
祁景恒说的自然是淑妃。
一边的齐昭容不免想起之前花宴发生的事情,几乎是下意识地退开几步,她可不想受牵连。
“皇上,皇上,您为了...”淑妃没有了盛气凌人的模样,眼泪汪汪地盯着祁景恒,委屈得很。
祁景恒没看她,别过头去,“是朕平日里太宠着你了,还不回房去。”
淑妃眼泪一颗颗落下,委屈愤慨在心中交织,最终负气往房间里走去。
顿时这里的人都退光了,洛书然才缓缓抬头,眼眶红红的,她手指裹了裹祁景恒的衣袍,说了句,“皇上,妾不冷了。”
祁景恒低头看她,只见她回了一个微笑,像是在安慰他,自己没事。
这一笑,却让祁景恒心尖颤了颤,是一种陌生的感觉,好似是心疼她。
没等祁景恒细想,就见着洛书然身子绵软,往后倒去,祁景恒赶紧抱起了她,触碰到她的手,冰凉无比。
“传太医。”
祁景恒抱着洛书然回了他的住处,此间王太医诊治,显然是寒气入体,才会晕倒。
洛书然躺在床上,已经是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她侧过身,软软的,没有力气。
“明夏,水,想喝水。”
她声音略微沙哑,外头候着的明夏赶紧端着茶壶走来,给主子倒了杯茶,递到嘴边。
洛书然喝了温茶,才觉得好受些,她勉强坐起身,靠在榻边,看了一眼外头。
明夏心领神会,小声凑在她耳边说道:“皇上去厅堂了,好像是侍卫找到了什么。”
洛书然微垂眸子,转动着手中茶杯,事情如愿按照既定计划走着。
现在,她突然要感谢淑妃了,自己能舒服地待在这里等事情结束。
毕竟,她不是很喜欢面对那些人丑陋的嘴脸,也是不想节外生枝。
有些人定是要攀咬她的。
......
厅堂之前,皇上看着底下跪着的人,正是于美人,她一脸惊惧摇头,“不是妾,不是妾,皇上!妾是冤枉的。”
“证据确凿,还敢说冤枉,速速从实招来,朕免你九族不死。”
听到皇上的话,于美人整个人颠落在地,勉强撑着身子,几近绝望。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些香粉会在自己院子里被发现,明明她已经让人藏在闲云轩了啊!
闲云轩,想到这里,于美人像是明白了什么,赶紧往前面爬,朝着皇上喊道:“是洛美人,是她要害我!这是她的,是她,是她要害皇后害三皇子。”
她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原来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
洛书然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她让自己人赃俱获,百口莫辩。
闻言,祁景恒冷哼,“你以为你随便攀咬,就能摆脱罪名,押上来!”
皇上话音落地,只见外面侍卫押上来一名婢女,正是于美人的贴身婢女碧云。
碧云进来的时候,于美人抱着希望地看向她,“碧云。”
在呼唤之际,于美人爬过去,扯住了碧云的衣服,“碧云,你快告诉皇上,那些东西不是我的,是闲云轩的,对吧!”
碧云看着自家主子狼狈模样,她紧紧咬着嘴唇,随手捏着手帕擦拭于美人眼角泪水。
于美人眼中满是希冀,可当她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碧云已经不再看她,而是跪地趴在地上。
“皇上,那院子里的东西,确实是我家主子的,奴婢知道主子爱摆弄香粉,但没想到会害了三皇子。”
于美人看着碧云,眼里满是不相信,她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脸色越发苍白。
她明白那个人推她出来了,想要她背锅。
可家族对于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毕竟在那没有温度的家里,她就只是一件为家族争光的物件,没有她,还有其他的女儿。
于美人缓缓扭过头,她抬起头看着祁景恒,这是第一次,于美人敢如此直视皇上。
“我只是一小小美人,皇上真觉得,我有这么大的本事敢谋害皇嗣吗?您就不怀疑...呃”
于美人的话戛然而止,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她瞳孔缩了缩,有些不甘心地侧头看身边的人。
是毒。
碧云泪水在眼眶打转,握着帕子的手颤抖,嘴唇张了张,想要说话,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她不想死,宫外年幼的弟弟妹妹还等着她的救命钱。
于美人控制不住呕血,捂嘴,血指缝溢出滑落整个手臂,肝肠寸断地痛感,耳旁只传来了皇上着急的声音,唤太医。
她曾设想过无数次,皇上对她温柔以待,没想到唯一一次的紧张,是在此刻。
碧云看着自家主子倒地,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搀扶,没等靠近,她蹙眉,胸口疼痛一阵疼痛。
她微睁眼眸,惊诧又释然,淑妃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两人皆丧命,无力回天。
赵皇后赶到的时候,看着这一幕,泪水浸透了整个脸庞,声音颤抖,“皇上,臣妾的皇儿死的好冤。”
她心碎,可也是意料之中,既然淑妃大胆设局,定然是做好了万全打算,不管是谁赢谁输,她都能把自己安然摘出去。
就算是找到证据,是淑妃做的,皇上会怎么做呢?
淑妃背后是太师府,更何况,现在淑妃的肚子还怀着皇嗣。
这些足以保全淑妃,而她要淑妃死,能彻底杀死淑妃的,只能是皇上做主。
要淑妃死,只有让太师府失去皇上的信任,让淑妃彻底失宠。
祁景恒眼含愧疚,望着她,最终只是走到她身旁,拉住她的手,默默无话。
“太后娘娘驾到。”随着外面的声音响起,两人缓缓起身。
太后走进来,眉眼间尽显疲态,失去嫡孙对她的打击也是大的。
“谋害皓儿的人呢?哀家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太后面露冷色,厉色出,仿若能看见当年风华。
太后当年也是一路过关斩将才有的今天,如今老了才逐渐放开平和下来。
祁景恒来到母后身边,“凶手已经死了,母后,您保重身体,其余的就交于朕吧。”
太后神情微顿,她是见过后宫风浪的,在这些交杂的事情里,自然能品出一二。
“母后!”赵皇后顾不得仪态,哭着靠近太后,“母后,我可怜的皓儿。”
太后瞧着皇后这般失态脆弱的样子,心里头也是一酸,抱着她入怀安抚。
”可怜见的,未来还会有孩子的。皓儿会回来的。”说起这个,太后的语气苍凉,眼中波澜,像是想起了什么。
祁景恒别过眼去,慢慢走出殿内。
...........
于美人一死,皇上厚葬三皇子,追谥为黎王,宫中着素三天。
同时罢免下州刺史,于家不得踏入京内半步。
后宫终于是恢复平静,虽然于美人杀三皇子又畏罪自杀,哪个人看都觉得有问题,但谁也不敢说什么。
而这天,云华宫来人召洛书然前去。
洛书然穿了身素衣,未施粉黛,盘了单螺髻,用简单的簪子固定。
她来到云华宫,身形笔直,每走一步,仪态端庄。
总管徐汇不时地看向洛书然,眼里闪过几分思绪,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洛美人没有表面那般的简单。
“徐总管是在瞧什么,莫不是我有什么不妥之处?”洛书然开口,声音清脆,那双单纯无辜的柳叶眼打量着他。
徐汇蓦然一愣,赶紧低下头拱手,“美人恕罪,是奴才走神了。”
洛书然淡笑,从他身边走过,眼里满是冷意,这个徐汇阴险狡诈,绝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放过他。
到了内殿,洛书然还没进去,就见着易嬷嬷出来,里面的洛晚柠也站在窗边,像是一直在等她。
洛书然抿唇,走上前,“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你说,皇后娘娘找你说了什么?”洛晚柠知道皇后召见洛书然,这时心里是忐忑的。
果然,是说这件事。
洛书然抬眸,见洛晚柠这般紧张,显然是不寻常,只怕是在其中搅合了。
“姐姐莫忧,皇后娘娘就是找妾了解了解。”洛书然说着,没等洛晚柠问,继续道:“您也知道喜春这丫头不老实,竟然敢擅做主张,还要找姐姐您,这不,皇后娘娘就问妾了。”